突变令人淬不及防,虽然我的反应速度已经够快,但这个猛然暴起的人身手非常好,我来不及开枪,握枪的手腕直接一弯,枪口冲天。嘭!!!我的食指一直都扣在扳机上,一连串的变故太快了,直到枪口冲天的那一刻,我的指头才扣动了扳机,嘭的放了一枪,但这一枪放空了,没有击中任何目标。哗……枪声一响,后方不远处的水面上,哗的又翻起两团小小的水花,同时还有骤然亮起的光线。我的心顿时一抖,情况很明显,这几个追击者不是消失了,而是暗中潜伏在暗河里,用那一点光亮做饵。河水很缓,人在里面游动的速度也快,其余的潜伏者露出水面,立即朝这边围拢,眨眼的功夫,我已经失去了所有逃脱的机会。“你老实一点儿,咱们不为难你。”
那个抓着我手腕的人,反手就把我的枪给下了:“咱们只是下头办事的,只要你配合,至少不会在这儿吃亏。”
这个人很眼生,但说话的口音我听得出,是地地道道的阳城本地口音。他大概有三十三四岁的年龄,精悍结实,两只手和铁钳子似的,抓的我手腕隐隐作痛。说话间,几个潜伏者直接把我拥着推到了浅水中,又上了河岸。在这期间,我能看到他们的身上还有头发上,全都是丝丝缕缕没有脱落的绿藻。我有些讶异,如果是普通人,到了这个时候肯定被病毒给折磨的没有力气了,可这几个人浑然无事。这说明了什么?我不用多想,就猜到了答案,这几个人,都有抗体。我觉得匪夷所思,破败古城,这是多么隐秘的一个地方,已经被世界遗忘了无数个世纪,我总认为除了当年的方容古和父亲,还有陈生之外,能找到这个地方的人不多。可现在的事实告诉我,不仅有人找到了这个地方,而且拥有远古病毒的抗体。一切都是明摆着的,这帮人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抗体,事实意味着,在外界的时候,他们对抗体已然很熟悉。谁会有抗体?方容古死了,陈生没有这东西……想着想着,我就打了个寒战,如果我猜测的不错,除了父亲,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把抗体从破败古城带出去。我在思索之间,这几个人就押着我,朝地坑绳索垂落的地方走。刚才的那一声枪响,是明显的讯号,还没有走到绳索的跟前,从地坑上方就闪起了光柱。押着我的人用手电传递信息,双方很快理解了对方的意思,地坑上的人准备接应他们上去。“你们是谁的人?”
我被押着走到这里,心就不那么慌了,因为在他们手里,逃又逃不掉,慌是没用的。“到了上边,你就知道了。”
那个精悍的中年汉子不和我废话,没为难但也没作答:“我们只是动手办事的,你问了,觉得我们会说吗?”
这一下,我连拖延时间的机会都没有了,被押着一路走到绳索旁。精悍的中年汉子亲自守着我,用腰带上的卡扣固定于绳索上,地坑上面的人拖拽绳子,尽管拖的很慢,但最终还是把我们拉上了地坑。在我登上地坑的那一刻,看到的至少是十几个人的队伍,带着不少装备。这就印证了我之前的想法,这支队伍人多势众,进入破败古城的有十几个,外面肯定还留守着一部分人。我的心彻底凉透了,不管这帮人是什么来历,但被他们抓到,除非有神仙出现,否则,没人可以救我。我在周围用心的看,想看看杀马特是不是被他们抓到了,不过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他人。“你们管事的呢?”
我问身边那汉子:“让他出来见见。”
精悍汉子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把我交到别人手里,然后朝地坑那边走过去。我和杀马特一路走来,地势还记得,地坑前方,是一片洼地。很快,从洼地那边,有两三个人冒出了头,我被拘禁着不能走动,只能呆在原地看,尽管彼此的距离还比较远,然而在那两三个人冒头的一刹那间,我立即就认出了一个。白武义!我感觉浑身上下到处乱冒凉气,森森的寒意似乎从每个毛孔里散发出来。我和白武义打交道的次数不多,然而每一次都你死我活,斗的异常激烈。当时在包山行动以后,好几个人下落不明,我一直不清楚白武义的生死。但现在看起来,白武义不但活着,而且活的还不错。我不诧异白武义为什么能活着,他这种出生入死半辈子的人,保命的本事很多,即便在再危机的情况下,或许还可以找到脱身的法子。我所奇怪的是,白武义怎么知道破败古城?他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尾随而来?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有抗体?能让替他办事的人在进入古城之前就预防了远古病毒的侵蚀?在我心惊肉跳的同时,隐隐察觉出,地下深渊事件,这个延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大事件,似乎到了一个张力无法再容纳的地步,很多人,很多事,甚至包括最最核心的机密,就如同膨胀到了特定的地步,将要爆发。白武义一定也看见了我,在他朝我走来的时候,脚步微微的有点瘸,很显然是一条腿受了无法愈合的伤。等他到了很近的地方,我发现他不仅腿受伤了,脸上也布满了愈合不算很久的伤疤。我的心又抽了抽,不用白武义讲,我也知道,他的这些伤,肯定是在上次包山行动时跟方斯莫手下巨斗时留下的。我和方斯莫是两码事,然而归根结底,事情跟我还是有些关系,白武义这样的狠角色,会把我怎么样?我不敢确定。“我不得不佩服你。”
白武义走到跟前,站稳了脚,望向我的眼睛眯了眯,如此一来,就让人看不到他的目光,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到现在,你还能活的无病无灾。”
“我很遗憾。”
我看看白武义,他上次在包山估计吃了大亏,腿受伤了,一脸的伤疤,甚至连左耳朵都缺失了一小块儿:“我们有误会,但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吧对不对?”
“把他拷上。”
白武义不善于斗嘴,也不和我啰嗦那么多:“用绳子绑不住他。”
话音一落,从人群的角落里,就颠颠的跑过来一个动作和模样都很猥琐的男人,弯腰驼背,挤眉弄眼的。不过等这人跑近了,我才看清楚,他的脸上有烧伤,愈合之后的烧伤瘢痕拉扯着皮肤,导致五官变位,斜眼歪嘴。猥琐男的模样很磕碜,但手脚特别的麻利,哗啦就拿出一个自制的手铐。这货估计在白武义的队伍里专门负责这种精细活儿,自制的手铐相当精巧,和制式手铐没什么区别,而且铐的更结实,双手被手铐拷上,已经彻底断绝了任何可以逃走的希望。随之,我也想到了一些事情。白武义是商会会长在后期的合作者,白武义本人或许对深渊大事件没有太多的追求,但商会会长为之寻找了大半生,漫长的寻找过程里,他所培植的一部分势力,已经和这件事情紧紧的关联到了一起。我估计商会会长在上次包山行动的恶劣条件下肯定是死了,可他死了,不代表这股势力就退出了逐鹿的舞台。“说实话吧。”
我暗中扭了扭胳膊,手上的手铐的确无法挣脱:“你抓着我,其实没有什么用的。”
“没用吗?”
白武义的眼睛已经眯成了一条缝,一边朝旁边走,一边冷笑了一声:“我相信,周世杰这一次一定会来,到那时候,才知道你有没有用。”
我来不及再说什么,白武义就把我甩在一边儿。他虽然走了,但马上有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守着我,外加那个猥琐男,三个人把我围在正中,加上手腕上的手铐,我和被困在铁笼子里也没什么区别。我不知道白武义的队伍到破败古城究竟是要做什么,在这里呆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到了吃饭的时间,有专人弄了些野营食品,我吃不下,看着我的人也不勉强,三个人轮流吃了点。我只觉得浑身乏力,靠着一块石头,脑子却又停不下来。猥琐男和另一个看守一人左边一人右边,贴着我坐下来。猥琐男果然是负责精细活儿的,一边看着我,一边就在检修对讲机强光手电之类的装备。我被夹在中间,坐的很难受,但身子刚想活动活动,就被身边的人给按住了。可能是白武义交代过,一定要对我严加看管。我只能继续保持这个憋屈的姿势坐着,队伍里的人吃完了饭,原地待命,有专人负责警戒,我逃不掉,又不知道杀马特现在的下落,心里急的要死。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被一根指头轻轻的点了点。坐在我右边的,是那个猥琐男,我下意识的扭头看看,猥琐男目不斜视,但我看得出来,他的一只手在轻轻擦拭一部对讲机,但另一只手,暗中点点我的手背。紧接着,猥琐男很慢很慢的在我手背上一笔一划的写字,可能是为了让我能察觉出他写的究竟是什么,所以,他的动作缓且用力,一句话写完,停顿一下,再接着写一遍。前后两次,我大概判断出他写的是什么。我很惊讶,心里又没底,因为猥琐男在我手背上写的字,赫然是:“你想逃走吗?”
我不动声色,压住心头的疑惑,又看看他,猥琐男还是不吱声,也不转头,继续写道:“如果你想逃走,就等待机会。”
我就真的奇怪了,因为白武义这支队伍里面,除了他在阳城的旧部,肯定还有原本属于商会会长的人,队伍成员比较复杂,这个猥琐男,我从来没见过,我肯定吃不准他为什么会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雪中送炭。猥琐男极善掩饰,装着检修零零碎碎的小装备,不断的在我手背上划字,连我左边的看守也没有发现。我也没办法跟他交流,只能跟着他的比划,去感受他留下的字迹。猥琐男的意思,是要我耐心的等待,因为不久之后,我就会有逃走的机会。在他划完字迹之后,终于扭头也看了看我。对视只是三秒钟,然而就这么短短的三秒时间里,我一下子就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目光。是他!!!竟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