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我的女儿,原来我没有感觉错,你真的是我的女儿!”
她的哭声充满了悲伤、心痛、思念,以及失而复得的喜悦。梁语嫣心中微潮,任由她抱住自己,踟蹰了会儿,才抬手拍她的后背。在认亲这件事上,她有所隐瞒。薄母坑过她很多次,她心中早已竖起一堵名为“防备”的墙,又对她的眼泪免疫,一时之间,三言两语,几滴眼泪,还不足以令她推倒这堵墙。“我是在看到少帅的玉佩之后,才猜测有同样一块玉佩的我是薄家的孩子。您能告诉我,当年是怎么回事么?产婆说我是个江流儿,她在江边洗衣服时将我从江水里捡回去。”
梁语嫣颦起眉。薄母松开她,拉住她的手,几乎哭晕过去,眼里的愧疚如冰冻三尺的寒冰一般难以化开。梁语嫣和薄玉泠扶她坐在椅子上。她擦了擦眼泪,但眼泪止不住,再次落下来,一边哽咽一边回忆:“当年我怀的是一对双胞胎,第一胎是姐姐,眉心有一颗红色的痣,巧的是,与老爷送给我的订婚玉佩颜色一模一样,一出生便哭声洪亮。给我接生的,是钱婆子,她说,这颗痣叫做观音痣,可保孩子一生一世平安顺遂。第二胎是妹妹,与姐姐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唯独少了一颗痣,生下来时身体孱弱,一声哭声也没发出。我年轻不经事,只顾着高兴生了一对双胞胎,没发现异样,又要写信告诉老爷,女儿们降生了,是一对双胞姐妹花,大女儿的眉心有一颗胭脂色的痣,与胭脂玉的颜色极为相似。我才写好信,还没来得及装进信封,钱婆子就来跟我说,双胞胎中的妹妹夭折了,我一听,根本不愿意相信,给了钱婆子一个耳光,连忙去瞧妹妹,果然见她没了呼吸。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哭得昏天暗地,恨不得用自己的命换回女儿的命,因在月子里,不敢哭太狠,怕影响喂养大女儿,强忍悲痛,让钱婆子把孩子送去埋了。又怕老爷伤心,他这个人最重感情,交代钱婆子不要告诉别人我生的是双胞胎,只说我生了玉烟一个。小女儿还没来得及取名字,我叫她小幺,怕她在地下孤单,把老爷送给我的定情信物一分为二,姐姐一块玉,妹妹一块玉,就当做我们夫妇二人以及玉烟陪着她。对外只说,那块玉丢了,老爷还为此惆怅多日。”
薄母的泪水像决堤的江水,滚滚而下,一双眼睛哭得红肿,手抚着梁语嫣的脸,朦胧泪水中,满是慈爱和愧疚。“难怪你与我这般像,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是我的女儿,心跳个不停,可是当年我亲手试探过,小幺是没了呼吸的,根本没联想到你会是她,颂年又调查过你的身世,只一心把你错看成玉烟。小幺,你可怨娘亲?”
梁语嫣嘴角抽动,若没有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听完薄母诉的这番衷肠,可能已经和薄母抱头痛哭喊娘了。可现在,她实在喊不出“娘”这个字。所以,她是怨薄母的吧?但,说怨也怨不上,她毕竟不是真正的阮丛秋,她的灵魂是有疼她爱她的亲生父母的。梁语嫣神色安然:“我从未怨过你,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起,我就想过,薄家既富且贵,没道理养不起女儿,抛弃女儿。我还以为是有仇家追杀,导致你们把我放进江水之中。那么,依照您所言,是钱婆子故意隐瞒我的身体状况,把我弄走的?她为什么这么做?她人在哪里?”
薄母的解释令她心中疑云更浓。薄母咬牙切齿,双手握成拳头,眼中迸发出恨意。薄玉泠既震惊又喜悦,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讷讷解释:“钱婆婆是姐姐的乳母,后来又做了我的教养嬷嬷,我和姐姐都很尊敬她。姐姐出嫁的前一年,爹致仕归乡,临行前,钱婆婆喝了些酒,不慎翻倒烛台,引起大火,等我们灭了火,她早已尸骨无存,她……”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惋惜的语气很不妥,因为钱婆婆可能是害得梁语嫣流落在外的罪魁祸首!薄玉泠倏然没了声,形如木雕,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不敢说话。那是很疼她和姐姐的钱婆婆啊!尽管钱婆婆和爹娘一样,都偏心着姐姐,可姐姐却偏心着她,她从未嫉妒姐姐,要说嫉妒,唯一就是姐姐得到了白颂年全心全意的爱情。梁语嫣震撼,钱婆子六年前就死了?不可能啊!薄母此时爆发,咬牙恨声道:“她不配做你们姐妹的乳母和教养嬷嬷!以前不说,是怕脏了你们姐妹二人的耳朵和眼睛,可她害了我的小幺,你却还当她是个好人,我实在忍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