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去我那边有个值班室,你去睡一下,我今天值夜。”
老彭微信里发的语音全被秦德明转成文字。“我没事。”
秦德明后面又补充了一句,“你身上有烟吗?”
“你不是不抽烟吗?”
老彭没有撤回而是在柜子里翻了一会儿,接着说“那你下来吧,我这边不能走太远。”
夜里的医院没有白天的嘈杂,四周也会更加安静,两个人就花坛边上点起了烟。秦德明吸了一口,让烟浸满整个肺,那种初次轻微的刺痛感再次出现,不自觉的就想咳嗽,但只要抵住再吐出来,那种飘飘欲仙,万物皆空的感觉是不抽烟的人无法想象的。“这地方白天是禁烟区吧?”
“整个医院压根就不能抽烟,你不知道?”
秦德明没再说话,只是继续感受那种久违的感觉,直到燃尽最后一根烟丝。秦德明转头将烟头插向花坛,在此之前里面早已被烟头埋没,他转过身看着老彭,“我妈,我妈的病治得好吗?”
老彭先是一愣,明显不想回答,“分人。”
“改天请你喝酒。”
秦德明走向住院部,只有背影,他的背似乎又弯了些,老彭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这最平凡的一幕。回到房间里秦德明摘下眼镜趴到在母亲的身旁,像儿时一样。他睡不着,只是大脑一片空白,就这样趴着也没什么不好。半夜张梅来了,让秦德明回去,他见母亲睡得安稳便照做离开了。回去洗了个澡,洗完刮开雾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任起雾气飞舞包裹全身,只是又过了几分钟的冲水声相较之前更加柔软,这下回到卧室肯定倒头就睡,没有犹豫。早上5点闹钟,要去接张梅他们,秦德明今天看起来要精神许多。一路上也没什么车,到医院也就10来分钟,张梅他们也早早在门口等候,多半又是我妈的意思。“你们怎么出来了?”
“早点回去还不耽搁你俩上班。”
今天的精神要比昨天好许多,秦德明也算松了口气。“妈,我可以请假的,没事。”
秦德明打开车门,扶着老太上了车又嘱咐道,“你这下给你的药每天都要吃,你别又...”“知道知道,快回吧...”一辆大众在微粉的天空下行驶,两侧辅道上也全是刚刚下夜班的人,老彭也会是其中一个。新的阳光洒向大地,中庭的菩提树这几天落了许多叶子,而角落又有新的贱草攀生,校园广播里每天下午都会有人争着抢着去放歌,大多数是当下最流行的。操场上总会有几对男女,或许他们根本不怕,亦或者他们只是同林鸟。第一天那10个罚站的后来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可能过了个周末是老秦忘了,也可能是第一次下不为例,后来放假回来的几天只是把芸瑶气的够呛。20多天正常上课下来,一切都是那么平常,唯独梵慎并没找到多少个能说几句话的人,每天就坐在角落里上课,睡觉,吃饭,寝室里最多不过是应付一两句,一种莫名强大的孤独感在一个下午爆发。起初刚刚结束军训回了一趟家,家里的人想尽办法在这几十个小时里空下来,只是一家五口人坐在一起的感觉就会让军训受得苦消散。老梵肯定是从冰箱里拿出水果,而母亲绝对会小口喝着奶茶敷面膜,老爷子则是在专属于他的那方角落里悠然自得刷着视频,奶奶会在电视里发出的枪炮声中睡去。仅仅就是这样,当时觉得平常而无聊的一切竟成为现在坚持一个月的动力。梵慎的父母搞装修也会到县城里,或许他们会经过梵慎学校的大门,而梵慎便会刻意地在早自习后,晚自习前假借放松的由头走到校门口,等上几分钟哪怕只是看到他们的车从门口驶过,也会是莫大的惊喜,可惜高中三年一次没有遇到过。这20来天梵慎不想让自己闲下来,选了个班委当着,可这样的职位在高中属于闲职,最多催催作业,而第一个月也不会有人蠢到不交作业。每每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看着教室外老师们的车一辆辆驶出学校,那种思念的无力感就会包围过来,还好就是过几天的月考,估摸着月考结束就能回去了,而在此还有其他是要做。这第一个月,梵慎就靠着月末的考试和假期挨过来的,直到月考那天发下卷子的时候,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梵慎前几次晚自习的数学考试满分150,大概能到130多,可能是刚刚开学,学得浅,大家都是110左右这样的分数,只有一个叫张图南的上过140,还有就是芸瑶。他们两个算是老秦的左膀右臂了,特别是芸瑶,知道她的数学成绩之后老秦想是在垃圾里捡到宝了,反倒没人再去故意气她了,再加上胖子也整天跟在他身后。首次月考,大家都不清楚对方其他科的程度,只是见罚站的那几人叫得欢,考一科对一科,结果他们答案的多数跟梵慎的感觉不在一个频道,梵慎实在在角落里受不了他们,便自愿离开。结果等到下午最后一科英语结束,他们却不再对答案,而是直接争相出去打球,前排坐着的之前老是贴在老秦背后那几个也不见了踪影,整个教室只有芸瑶,张图南,胖子,梵慎,难题哥,还有几个梵慎不怎么熟的。现在最吵的应该就是难题哥了吧,他跑到张图南一旁坐着,那人也是不怎么说话的材料,只有难题哥一直在追问数学答案,没想芸瑶也被吸引了过去,自然梵慎也要过去凑这个热闹。就这样教室里还剩的人围着张图男坐下,各自开始说自己不太确定的答案,很明显,每每到语文和英语的时候张图南就不怎么说话了。只是芸瑶好像对每一科都很自信的感觉,梵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突然外面从一片吵闹变成同步的叫喊声,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什安生之类的,“七月与安生?”
芸瑶走出教室,靠在贴了瓷砖的承重柱向操场看去,胖子紧随其后贴在另一面,张图南跟梵慎对视一眼也相继往外走去。走到外面才发现不只是一个班,几乎底楼的所有人都站在外面,无一例外都向着那块不大不小的LED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