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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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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山脚下两位带着帷帽的女子一前一后走进酒馆,前头身着青色便衣的拉着后面白裳女子,白裳女子不愿走进,口中直说,“容无,我不进去,我家兄长说过女子不能进酒馆,我在外面等你。”

白裳女子抓住门框,青衣女子回头边掰她的手指边说,“你相信我桑雀,不会有事的,再说了我们是去给师大哥挑新婚礼,又不在这儿喝酒,你怕什么。”

赵桑雀闻言这才松开手,还是不放心地说,“你可要说话算话,上次就是因为你在酒馆喝的烂醉,害的我被兄长数落。”

尚容无直点头,一口答应,“没问题,我这次只买不喝。”

到了柜台,小二上前询问,“两位女侠是要打尖儿啊还是喝酒啊。”

赵桑雀抢先回答,“都不是,我们买酒,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拿出来。”

尚容无连忙补充道,“要三坛。”

“得嘞,小的这就给您拿去。”

赵桑雀急了,连忙说道,“只要两坛,大哥,欸!”

可惜小二并不理会,谁会拒绝上门的生意呢?尚容无连忙安抚她说:“没事儿桑雀,人家大婚呢你别那么抠搜啊。”

待小二将酒提来,二人出了门将马牵上,向山中走去。此时一玄衣男子走进酒馆,招呼小二上了二两牛肉一壶清酒,只见那人容貌俊朗,取下腰间的佩剑,在一张空桌处坐下,不一会儿一位蒙面男子走了进来,走到他的身边坐下,玄衣男子为他斟了一杯酒,男子取下面罩尽饮下。玄衣男子拍了拍手,嘴角黠笑,“叔父到哪儿了?”

“刚至酉阳。”

“这么慢。”

“途中遇险。”

玄衣男子点点头并未多说。已入秋日,常山的枫叶鲜红如火,赵桑雀只觉头疼,大吼一声:“尚容无,你别再喝了!”

尚容无嘿嘿一声,对着赵桑雀打了个酒嗝,熏得赵桑雀后退几步。无奈只能拉着她继续往前走,到了山腰处,尚容无喝醉倒地不起,许是快到了,赵桑雀朝前大吼一声:“杨婉姐姐,师大哥救命啊!我要被累死了!”

这时从前方传来爽朗笑声。“跟个酒鬼做朋友真是辛苦你了。”

师孝婴手执斧头立在二人前方,赵桑雀看着他,神色温和,又看着地上的酒鬼说,“没办法啊,容无就这个爱好。”

师孝婴将斧头递给赵桑雀,许是斧头有些重了,一时没拿稳摔在了地上,师孝婴见状开怀大笑,将斧头拿了起来,摇了摇头。“哎,你那哥哥把你当做掌上明珠,尽连个斧子都拿不起咯。”

赵桑雀抢过斧子。“不许你说我哥哥,我只是没拿稳罢了。”

师孝婴手指戳了戳赵桑雀的脑门,赵桑雀拍开他的手,瘪了瘪嘴。“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一句哥哥的坏话也听不得。”

随后拉起地上的人放在背上,三人向深林走去。片刻,行至一间竹屋,庭院中西方有一园子,但却其中并无植物,东方植有一颗榕树,亭亭如盖,赵桑雀上前抚摸,感叹道,“这树,还是我与兄长初来常山时,兄长亲手所植,想来已有五年之久,想不到现已如此繁茂。”

“你们兄妹三年不归,树却不会停止生长。”

屋内走出一女子,粗布麻衣,师孝婴跟在其后。“兄长政务繁忙实是脱不开身,还望杨婉姐姐不要见怪。”

柳杨婉上前拉住赵桑雀的手,向屋内走去,师孝婴拿过斧子,向二人说道,“时辰还早,我再弄些柴火。”

柳杨婉点了点头,微笑看着赵桑雀,伸手抚摸她的脸庞,温声说道,,“姑娘大了,果真是女大十八变啊。”

赵桑雀从包裹里拿出竹册,交给柳杨婉。柳杨婉接过打开竹册,里面无字,她苦笑说,“他还是在怪我,连观礼也不来了。”

赵桑雀放下包裹,坐下喝了口茶。“往事已过,望姐姐不要在惦念了,明日过后,这常山不会再是我们兄妹二人的故地,庭院的旧物还是早些去除的好。”

柳杨婉点了点头,喉头发涩。“我其实......”话还未说完,便被赵桑雀打断。“姐姐还是珍惜眼前的好,师大哥念你多年,愿姐姐莫再负前尘。”

赵桑雀端起茶杯,略有愠色。“桑雀,你还在怪我,我那时真是年少无知。”

赵桑雀猛地放下茶杯,茶杯洒在桌上,盯着柳杨婉,目光凌厉。“我们耗费一日赶来常山,我不想此刻便回去。”

柳杨婉被盯地愣了神,赵桑雀起身。“还请姐姐不要再说那些话了,我是念着师大哥的情面才来的,我去看看容无。”

说罢便出门去了邻屋,谁知尚容无早已酒醒,躺在床边一脸坏笑地看着进门的赵桑雀。赵桑雀一愣,“你怎么......”尚容无一手枕头,闭眼说道,“我嘛你知道的,倒是你如今真是不一样了啊,想你小时候话都不敢大声讲,现在竟如此咄咄逼人,啧啧啧还是不能得罪你啊。”

屋内陈设简单,仅有一个柜子,一张茶桌,一张小床。赵桑雀走至窗边,打开窗,屋外竹香飘进屋内,她又走到柜子前,拿出一些茶粉坐到茶座边,起炉烧水准备做茶。尚容无坐到赵桑雀的对面。“不想三年已过,你这屋却与从前无差。”

尚容无接过赵桑雀递来的茶,一饮而尽,结果热茶烫口,她一口又喷了出来。赵桑雀却像是习以为常,递给她一张手帕,又重新给她上了一杯。“担雪塞井。”

“可你还是回来了。”

旁晚师孝婴回归,四人于庭院中用饭,是柳杨婉亲自下厨。次日吉时到,说是师柳二人成婚,但是只有赵桑雀两人观礼,竹屋房门上都贴上了对联,窗上贴上了双喜。师孝婴和柳杨婉身着喜服从竹屋门口进入,柳杨婉手执团扇。礼成,待师柳二人整理好,赵桑雀便向二人请辞。回京路上,尚容缺骑马问赵桑雀。“你哥跟柳杨婉到底什么仇啊,让你如此这般。”

赵桑雀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望向前路,眼底暗沉。“可还记得武兴皇帝?”

“当然。”

“那时我和哥哥被他赶出宫后,四处漂泊,往日在宫中衣食住行皆有宫人置办,磕磕绊绊来到常山,身上金银一路上被人骗得所剩无几,伐竹造屋实是艰难,起初那房子老是塌,下雨还漏水,修修补补才有了现在这屋子。”

尚容无颇有感慨地点了点头,“四殿下果真是受苦了。”

“偶然我在山中采药的时候,遇到了柳杨婉,她那时无居无所,我将她带回,现在想来如果那个时候没有带她回去就好了,那样哥哥也不会一直耿耿于怀。”

赵桑雀抬头望向天空,陷入沉思。“在下柳杨婉,叨扰公子了。”

“谈不上公子,寒舍简陋,委屈姑娘。”

赵温克拱手作揖,柳杨婉回礼。这时赵桑雀嗮完草药后,来到他们身边,向赵温克说,“哥哥,明日卖完草药可否买些宣纸回来,昔日所读医书我怕过不了多久就忘了,我想写下以备后时之需。”

赵温克有些为难:“桑雀,可否多等些时日,我们如今没有多余的钱财买那些。”

这时柳杨婉拍了拍手,“想写字?这还不简单,你们这儿这么多竹子可以做竹片啊。”

赵温克更加为难,面色泛红说,“实不相瞒,在下不会。”

柳杨婉挽起袖子,摸了摸赵桑雀的头说,“我会啊我教你,来帮忙小妹妹。”

她走近竹林,赵温克二人紧随其后,在竹林转了一圈,挑选了一颗皮薄而节长的竹子。柳杨婉朝赵温克挥了挥手,赵温克立刻会意上前伐下。又见她接过刀具,将竹子首尾劈掉,只留中间五六节,又将这五六节成几段,丢掉节块,又将竹段划成小片,不一会儿地上就隆起小丘。柳杨婉弯腰抱起一堆,朝已经看呆的兄妹二人给了个帮忙的手势。三人将竹片带回竹屋,柳杨婉又问炉灶在哪儿。柳杨婉将竹片铺在锅中,转头对一直目瞪口呆的兄妹说:“条件简陋能烘干就行。”

赵温克佩服地说道:“柳姑娘实乃能人。”

柳杨婉擦了擦额头的汗说:“这不算什么,这都是家父所授。”

过了半晌,三人将烘好的竹片收好,柳杨婉摸了摸赵桑雀的头说:“等你写好了拿给姐姐,姐姐帮你编好。”

赵桑雀有些羞涩地回答:“好,多谢杨婉姐姐。”

此后过了几月,三人每日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竹屋西方被开垦了一个菜园,一半给赵温克种菜,一半给赵桑雀种草药,起先漏雨的房顶也在柳杨婉的指导下变得坚固结实,日子愈来愈好。秋日某天,赵桑雀在屋内午睡,赵温克在菜园除草,柳杨婉兴奋地跑到他身边,夺过他手中的锄具,拉着他的手奔跑,赵温克一时有些愣神,奔跑中红潮泛上耳尖。身影穿过枫林,暖风夹杂着柳杨婉的呼吸在赵温克耳边呼啸,枫叶在脚步下声声作响。终于到了一处瀑布下,赵温克见到了诗中所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如何?这是我今早发现的,我还从未见过这景。待明日桑雀也要来看看,她一定会高兴的。”

赵温克心不在景,在紧握的双手,轻声嗯了一声。忽然柳杨婉松开了手,环抱双肩端详着赵温克,他内心酸楚引得自己郁闷。“你该不会心悦我吧?”

赵温克豁然开朗,任由红潮遍布脸颊,却仍口吃辩驳道,“我我我我我我我才没有呢。”

“你你你你你你你就有,你看你脸都红了。”

柳杨婉学着他的语气逗趣他,忽然探身靠近他,但是赵温克高过柳杨婉一个头,柳杨婉只能踮脚,悄声说,“若我说我心悦你,你脸会不会更红。”

脚下不稳,赵温克扶住她,正声说,“不会!”

但是心底却升起期待。正欲转身离去,柳杨婉在后方说,“我心悦你,赵温克我心悦你。”

赵温克内心欣喜,但又不敢相信,问道:“你为何心悦我?”

柳杨婉哈哈大笑,“我逗你的,傻子。”

赵温克愠怒,“这种事也是可以玩笑的?”

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柳杨婉迅速追上,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我错了嘛,我就想看你是个什么反应。”

“你该不会真的心悦我吧,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赵温克猛地停住脚步,对她说:“我知你是柳杨婉就够了。”

说完又往回走,柳杨婉愣在原地。次日柳杨婉便说自己有事要出去几天。过了一月,柳杨婉便带着大包小包地回来了,兄妹二人上前观察。“杨婉姐姐你这是去哪儿了啊?”

“回了趟老家。”

“那姐姐老家在哪儿啊?”

柳杨婉言辞闪烁,“就在隔壁县啊。”

赵温克面色不显,但内心疑虑,加上上次她说的话,正在思考其中奥妙,赵桑雀说今日想吃酸萝卜之后,便抛之脑后做萝卜去了。柳杨婉发现院内多了两人,一老一少,老人沉默立在少年身侧,直勾勾地看着柳杨婉,少年却无城府地笑着,看着有十七八岁。赵桑雀收好东西后,才意识到院内还有两人,便向柳杨婉介绍道,“这位是左老伯,这位是左厉杰左公子,乃是前朝丞相左伦维的遗孤。左公子,左老伯这位是柳杨婉柳娘子,来自隔壁魏水县。”

柳杨微微屈身作揖,对面二人回礼。静默之中左老伯突然开口,声色低沉:“姑娘生的国色天香,倒不像是魏水的女儿。”

柳杨婉微微笑着:“多谢老伯夸奖,若是家父听言定会高兴。”

晚上,左老伯来到赵温克的房间。“公子,虽是有些僭越,但是老奴还是斗胆要告诉公子一件事。”

“老伯但说无妨。”

“这柳杨婉不是魏水人,我曾在岭城见过她。”

“岭城?老伯有所不知,杨婉秉性自然喜好游山历水,或许是碰巧吧。”

左阿伯并未再说什么。但过了几日,柳杨婉与赵温克却似有了隔阂,柳杨婉刻意疏远。赵温克心想难道是自己的心意让她为难了?于是也不再靠近,只在远处看着她与旁人打闹。一日,他去厨房拿斧头劈柴,但在门口却听见了左厉杰与柳杨婉的对话。“你是不是心悦我?”

是那日在瀑布下的那句话。左厉杰支支吾吾,“是......是的,柳姑娘我心悦与你。”

赵温克转身走了。瀑布下,赵温克坐在地上,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不回头,因为他知道是谁。“你听见我跟左厉杰的话了?”

赵温克眼眶红红,低声嗯了一声,柳杨婉蹲下抱住他,将他头埋在自己颈间,赵温克有些动容,听见柳杨婉在他耳边说,“我要确认一些事情,你能忍耐一下吗?”

赵温克点了点头。过不了多久,左氏主仆便离去。“哥哥,杨婉姐姐,容无和师大哥要来常山啦!哥哥,你的信送出去啦!”

赵温克站在菜园里,笑着看着欢欣的赵桑雀,身旁的柳杨婉不解,“容无是谁?师大哥是谁?她为什么这么高兴?”

赵温克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弯身锄地。“容无姓尚,是她的幼时同伴,二人从小形影不离,感情甚笃。”

“那师大哥又是谁?”

“师大哥是师孝婴,是我的挚友。”

次日竹屋又热闹了起来,赵桑雀与尚容无多日不见,一见面就钻进屋内说悄悄话。厨房里赵温克一人做饭,柳杨婉本欲帮忙,但却被他以前日灶内添柴火势过大差点烧房子一事拒绝。院内,二人尴尬静默,师孝婴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在下师孝婴,字子桄。”

“小女柳杨婉。”

又是一阵沉默,柳杨婉像是想到了什么,“公子可是师将军府上的?”

“姑娘聪慧,正是。”

饭时师孝婴打趣赵柳二人,但赵却不喜他的玩笑。尚师二人在常山居住几日便回京,赵桑雀与尚容无二人依依不舍,还是师孝婴答应过些时日再来时,二人才分开。又过了几月,师孝婴再次登门,但这次尚容无并未跟来。某天下午,赵温克在竹屋未见柳杨婉身影,便四处寻找,因为他昨日尝试做了竹片,做成功的本欲拿给她看,却四处不见她踪影,他想着许是又去看瀑布了。枫叶遮挡,视线模糊,须臾赵温克看清了立在瀑布下亲吻的二人。赵温克像是逃难一般逃离那处,回到竹屋,赵桑雀在打理草药,见哥哥红着眼眶,便上前询问:“哥哥你怎么了?”

赵温克绕过她快步回房。过了片刻,师柳二人便十指紧扣着回归。赵桑雀一看便知她那傻哥哥是因何红了眼眶,本欲说些什么,但是柳杨婉看向她的眼神带着请求,便也止住了嘴。到了旁晚,师孝婴便辞去,赵温克以感染风寒为由不去送行。赵桑雀面无表情地看着师柳二人互诉衷肠,依依不舍。“桑雀你可要照顾好你哥哥阿。”

师孝婴伸出手本欲摸摸她的头,但是被她一手打掉。“别碰我,我嫌脏。”

说完便抛下个白眼愤愤离去。她端了一杯温茶来到赵温克房间,推开房门,看见赵温克颓坐在窗前,见赵桑雀进来,扯出一个微笑,轻声说:“可用过晚饭?”

赵桑雀气呼呼地坐下,“气都气饱了,谁还吃的下。”

赵温克笑出了声,赵桑雀一脸怒其不争地看着他,叹了口气。“哥哥,你以后一定会娶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女子。”

赵温克微笑着说;“好,都听你的。”

过了几日,以御史云谈为首的大臣和雀州卢氏余部至常山,带来了武兴皇帝身死的消息。“国不可一日无君,望四殿下出山主持大局。”

来者皆跪拜称臣。翌日,师孝婴又上常山,告知三人国丧期间无法求亲,赵温克当日告知大臣回京,与三日后出发。“你一定要走吗?你并不是贪念权势的人。”

柳杨婉站在赵温克身后,泪水打转。“我走或不走与你并无干系,我贪或不贪也与你无关。”

“你是在与我赌气是吗?可我从未说过心悦你。”

“我知你从未心悦我,我也并不是与你赌气,只是职责所在无法脱身,望柳姑娘此后珍重。”

三日后兄妹二人回京,离行时两人只有两个包裹,全是衣物,赵温克还带走了那日亲手做的竹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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