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秒起,就已经被人盯住了?试着想象,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喜怒哀乐,全都被其他人纳入眼中,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生活,令我寒毛倒竖。啧啧了两声,洪哥的笑声落在我耳中,无异于野兽对砧板上鱼肉的安慰,“要我说呢,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才好。活在这个年头,谁还能有真正的隐私呢?”
“这不是你监视我的理由!”
我无法接受这种强词夺理。吧唧了两下嘴巴,对面思索了一会儿,说,“我只能告诉你,我调查你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你放心,雇主和封家兄妹没有任何关系,而且也没有伤害你的意图。”
冷风打着卷儿,吹弯了杂草的身躯。许多零碎的草屑,顺着风黏到了我的小腿上,为肉色丝袜增添了几抹杂色。它们从袜子的缝隙里,扎着我的皮肉,又麻又痛。可是,我的心思全盘被他的话占据,“你觉得这话我能相信吗?他盯上我,总不会是因为关心我,暗恋我吧?你说的话,没有任何的保证价值。”
只要是为了有利可图,一旦出现任何需要,没人会在乎鱼肉安全不安全。“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
洪哥说出男人惯用的推脱语词,“总之,咱们的第一笔交易已经完成了,我遵守了我的职业道德。至于其他的业务,就不劳陈小姐关心了。”
听他这种有恃无恐的笑意,我眯起眼睛,里面全是波动不平的愤懑。偏偏他说的也没有错,帮助我抓住骆雪菲尾巴的,也是他。如果不借由他的眼睛和耳朵,我根本无法有这个机会。整个汉城里,洪哥是最优秀的私家侦探。而上次窥探到的、骆雪菲和粉面男人的敲诈内幕,还在他手上跟进。既然他说了,监控我的事情与骆雪菲无关,我只能赌一把,希望这个雇用洪哥的客人,暂时不要与我为难。吸气和呼气交替,我强压着冲上头顶的热血,硬是融化了僵硬的口气,“既然这样,咱们一码归一码,以后的合作,还请洪哥多多照顾。”
“哈哈,一定一定!如果陈小姐还想光顾,我一定是欢迎之至!”
这人明显是吃软不吃硬,见我态度好转之后,顿时也多笑了三分。“看在陈小姐这么识趣,作为补偿呢,我可以免费告诉你一件事。”
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洪哥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里,都藏满了小钩子。它们勾住了我的耳朵,悄悄往血肉里钻,随着血液,扎入了筋脉里。“你和封寒北重逢的第一场好戏,也许并不是偶然呢。”
双目圆睁,即使我今天受到了太多冲击,却仍然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我的面色骤然灰青,瞳孔里失去了焦距。无意识地歙动着嘴唇,我脑子里还是冲击的余韵——那场画模与买客的碰面,如果不是偶然,便是有人故意安排?是了,按照封寒北那种冷僻洁傲的性格,怎么会喜欢这种肮脏的消遣,他向来讨厌这种桃|色陷阱,更讨厌赤|条条的视觉冲击。扔下了一个炸弹,感觉到我的混乱不堪,洪哥满意地挂断了电话,消失得迅速果决。……好在,虽然骆雪菲为人狠厉,却说到做到。不到傍晚,江野已经将江奶奶接了回来,人虽然消瘦了一些,但是还算是健康,平平安安地回到了我们身边。老人家时而摸摸我的手背,时而拍拍孙子的肩膀,哽咽着说,“又给你们添麻烦了,看看你们,脸都尖了。”
磨蹭着苍老的手,江野如同一只小狗,眷恋着主人的掌心,“别说了,咱们一家人在一起,比什么都强。”
“好,好,奶奶听你们的……”虽然江奶奶再三说没有不舒服,为了放心,我们还是将老人带到了医院里,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行了,我在这儿等结果,你去你的吧。”
坐在医院走廊里的靠椅上,江野脸上带着放松后的疲倦,“梦灵姐肯定想你了,她回来,咱们一家人才能整整齐齐的。”
“那好,我先去了,”站起身,我说,“有任何的问题,你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就这样,我衣角转个圈,再次赶去了安定医院。马不停蹄地签字,办手续,我终于拿到了保释单。单人间的房门慢慢打开,一身雪白病服的陈梦灵站在门口,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