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最后一页,我合上了本子,双手握得暗暗用力。陈梦灵可怜兮兮地拉着我,“荼荼,我的头很痛……很多记忆,我不懂,它们在乱跑……”看着她慌张而委屈的模样,把我给心疼坏了。就像是江野说的那样,她原本锁得紧紧的记忆库,因为一个萧柏的出现,而出现了一条大大的裂缝。透过这条罅隙,蜷缩在里面的真我,露出了一点点零星记忆,却足够让此时的陈梦灵惊慌失措。她絮絮不绝地呢喃,“我害怕自己的脑子又记不得,就只能一直画,一直画……可是我知道,我喜欢大柏,大柏也喜欢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把他给弄丢了?”
“好,好,咱们别想了……”一把抱住她,我不停安抚着,同时用手抚摸怀中人柔软的短发,感觉到她在一点点安定下来。我口气酸涩的说,“姐,不要担心,只要是你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个男人,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心有愧疚,我通通都能抛之脑后。不管是用抢的,用逼的,用求的,我一定把他弄来给你!吸了吸鼻子,陈梦灵像一只小树懒一样,双手吊在我身上,黏得紧紧的。同时,她抽抽噎噎地说,“我知道我现在很笨,大柏也会不喜欢。荼荼,你不要生气,我谁也不要,就要你就好了……”“哦……”我坏心眼地拖长尾音,“那以后萧柏再来,我可就把他赶走了?”
她一着急,“可不行!那,那他要是回来了,我也想要他……”听陈梦灵越说越小声,我不由得一笑,温声说,“好,咱们全听你的大柏怎么回答。我陪你一起等,好吗?”
絮絮地又说了几句话,怀里的陈梦灵明显是困了,上下眼皮慢慢合拢,未说完的话也失去了后音。这一天她情绪和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身心疲倦,几个呼吸间就陷入了沉睡。安顿着她躺下,我为她掖好被角,手轻轻地拍着被面,不自觉又叹了口气。凭空出现萧柏这一遭变故,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翌日傍晚,当我接到来自方铭凯方助理的电话时,莫名有点发愣。少顷,我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昨天傍晚,来自大洋彼岸的来电没有如约而至。看样子,封寒北已经结束了会议,回到了汉城。自然,这位贴身大秘也追随着回来了。想了个清楚,我平静地接通了方铭凯的电话。没有等到他开口,我心里大略知道他要说点什么。果不其然,下一秒,方特助问,“陈小姐,您为什么这周没有回来工作?”
“方助理,难道您这点消息也打听不到吗?我被骆部长炒了,而且连遣散费都没有拨给我,真是苛刻极了——”他打断了我的抱怨,“您是boss招进来的,和骆小姐没有关系。请您尽快恢复工作,岗位上缺不得人。”
我淡淡地说,“那请你转告你的封总,我不回去。”
当日离开的时候,我曾经亲口许诺过,一定要骆雪菲跪在会议室的地板上,低声下气的求我回去才行。我没有说气话,也不是白日做梦胡咧咧。一个唾沫一颗钉,可都是作数的。“陈小姐,您这是在为难我么?”
很显然,方助理的口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他大概以为我是在故作姿态,恃宠而骄,“难道您需要boss亲自来请才行吗?”
我也懒得多解释,“不,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要是还有什么问题,自己去问骆雪菲……我还有事,先挂了。”
干脆地掐断了通话,我挑挑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快。不过转念一想,似乎时间也酝酿的差不多了。现在一定是骆雪菲最春风得意的时候,踢掉了一个绊脚石,偏偏封寒北又不能为难她,那叫一个快活。然而老话说得好,乐极是会生悲的。我说过我要让骆雪菲不痛快,绝不是随口威胁两句而已。要是不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我怎么敢丢下这样的警告?行动的时间,不早不迟,就选在了今天晚上。脱掉了惯穿的大衣和高跟鞋,我转身换了一身黑色的大棉衣和牛仔裤。不光简单朴素,而且鼓鼓囊囊,连身材曲线都看不清。长发绑成马尾,又戴上一顶鸭舌帽,我将帽檐压得低低的,在半身镜前左右转动,打量着自己。只要稍稍低下头,我的半张脸都会被挡在阴影里。如果不是对方刻意凑近看,不大可能认出我是谁。来到公交月台前,我随便坐上了一辆公交车。绕到快六点钟的时候,我便下了车,用手机软件叫了一辆快车——设置的目的地,正是FENG氏公司。等待着快车的时候,我翻找着手机的通讯簿,在里面的最后一排,找到了连辉的电话号码。虽然我很早之前就存在了手机里,但是我从没有联系过一次,直到现在,才到了用它的时候。电话被接通后,那边传来了连辉吊儿郎当的声音,“喂,谁啊?”
站在一众过路行人中,我蹲在路口,语气冷得几乎要结冰。“你说我是谁,恩?”
“……等等,开玩笑吧,你是陈荼?”
似乎不敢置信一样,话筒那边传来了摩擦的声音,似乎是他扭过头,特意看了看来显号码。他还摸不着重点的问我,“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这个时候,路边已经传来了一声鸣笛声,是我叫的快车到了。对了对车型和牌号,确认没错,我拉开车门上车,同时口中淡淡地回答。“你觉得意外,我倒还觉得,我这通电话来得太晚了,”顿了一秒,我压低了喉咙,“这通电话,我八年前就该打给你了!”
对面被我唬得一震,半天说不出话来。其实连辉这是虚惊一场,因为我压根什么也不知道。要不是丁妙歌前几天颠颠儿地跑来,和我说什么内情不内情的,我还想不到用这一招吓唬他。不过看他心虚的反应,我意识到自己是赌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