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行人选了一个风景通幽较为人少的酒店歇脚,纪令月寻了个靠窗的位置,此时陆淮琛应当是有事要和靳一吩咐。她坐在这边百无聊赖,正发着呆,忽然此时不知从哪里冲出来一个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头发也是脏乱成一团。纪令月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家中的胖团子,她将手旁的糕点送给小乞儿。小乞儿朝着她摆了摆手,纪令月这才发现他不会说话。“这些你都拿去吃了吧,瞧你这么瘦……”她刚想着触碰小乞儿,不知从那边跑出来的小厮见到,忙上前拿着毛巾想赶苍蝇似得,小乞儿面露惊惧之色,丢下糕点飞也似的跑开了。纪令月有些不爽,她人还在这儿呢,糕点也是她给的,凭什么你说赶就赶?“你这是合意?”
小厮忙赔笑到:“贵人有所不知,小的这是帮贵人您驱小鬼呢。”
“是么?”
纪令月冷哼一声,“我当是想寻个较为安静的酒店,熟料你们这边如此待人,也难怪冷清。”
“误会误会。”
小厮有苦说不出,只得朝着纪令月说了实话,“这些小鬼也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野孩子,家中也没个爹娘来寻,初一初二来我们这店铺里面逛一圈,店家见他们可怜,拿了饭菜,虽然是剩饭但也是一些好物,熟料没过多久就有人带着尸体来讨债,嚷嚷我们向饭菜里投了毒。”
“真有此事?为何不去报官?”
小厮将地面上散落的糕点收拾一通,“都是没了家的野孩子罢了,给他们吃的也不要,给他们衣服也不穿,想着让他们在酒店里寻个小份差事,洗洗衣服打打杂,结果当天就被人抓包给偷了掌柜的钱。”
别说是报官,起初这事儿兴许还有人管,但是一查这些乞儿没有来处,又不像是当地人,二查他们无父无母无人来寻,加上又是战乱年间,或许是某个地方打仗,落下的这些野孩子罢了。官府也就懒得再管。单说毒死了乞儿之事,那乞儿胳膊上脸上脖子上都有淤青,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生前定然是遭受毒打,不然怎会是如此模样?这些乞儿之中,要么有些失了智,要么瘸了腿断了胳膊,失了声音的这些还算是好的,有些乞儿更是被挑断了脚筋。偷鸡摸狗的事儿样样都沾,而且这些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女儿家。“女儿?”
小厮也是说上了头咂舌道:“虽是灾荒战乱年,但是能有几个人愿意给自己宝贝儿子扔了的。也是苦了这些孩子,然而给了好心却当成驴肝肺,那还是算了。”
早上小厮所说的一番话纪令月记得深刻,吃了药之后竟然也全无睡意,就这么半梦半醒之间,楼下的银杏树的叶子还未曾落干净,零零碎碎飘落下来瞧着倒也是极好看。她想着白日之事,起身走到窗边,“靳七?”
稍后,只听屋檐上瓦片一动,靳七落在一旁,精致的娃娃脸上面无表情。瞧着倒还像是真的生气一般。“我细细想来,好似未曾同你道个歉。”
靳七拱手,客气而又疏远道:“郡主身份尊贵,属下受不得郡主歉意。”
纪令月无奈笑道:“那时,我只当是心以为再相见不得,留的你在我身边,也只会让你难做。我与他,身份悬殊。更何况我又是纪家之女,他在朝堂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纪家忠于大渝,事事不沾边却也有门生在高位。我二人若是要断,也许得断个干干净净。你夹在中间,只会让你跟难过。靳七,你并非只是一个普通属下而已。”
“我可不需要郡主你来为我定位。”
靳七傲娇的撇过头,心里怕是气已经消了一半。那时纪令月一心想要跟陆淮琛断个干净,靳七是他身边的人,纪令月也不过只是过客而已。现如今她渐渐明白,靳七如弟如友,你若是将他当成下属,那便只是主仆情谊。你若是将他当友人,那边是金兰情。“只是我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
靳七哼哼一声,“也难怪郡主你会找我说话,行吧,什么事?”
“今日那小厮说的话你怕是也听到了,今日所见的乞儿,我观察她瞳色和模样,倒像是南边人,她脖子那条伤疤你可曾注意?”
他先是默不作声仔细回想,随后朝着纪令月点点头,“的确看到了,那人手法干净利落,只伤了声带不让出声,并未破损其他处。”
随后又道:“你是想让我去查?”
“恩。我总感觉这件事背后不简单,似乎还牵扯一条产业链,这些乞儿要么痴傻,要么残疾,在他们周身又有人在此监视。”
主要还是纪令月想到那个讨人厌的人伢婆子,如果是姿色好的乞儿,估计直接给拉去卖了。剩下的这些可怜乞儿,也只能成这幅样子。……临城。酒馆的人将要关门,唬人瞥见雾色不远处一袭明黄色窈窕身影,一时瞧见愣了愣,随后恭敬有礼道:“岚衫姑娘竟亲自来此,有失远迎。”
“公子可在此处?”
其实岚衫应该问的是公子可还在此处,酒馆看守面露苦笑点了点头,“小的这也就只是做个小本生意而已,那贵公子点了十几坛果酒,也不喝,只是坐着静静的看,如今啊,已是三日之久了。”
“好,你且先忙吧。”
岚衫起身顺着看守所说的位置走去,只觉满屋醉胭脂的香醇气息,又撇家你从楼梯上滚落下来的酒坛子和已经碎裂的瓷片,面上并无多少情绪。“公子可在?”
方青云不答她话,岚衫进了房间收拾地面上的酒坛子。这时候方青云就来了脾气,手上握着的酒坛子出了手,就在岚衫的脚边炸开。她也不躲,静静道:“若是公子能够出气,这也是极好的办法。”
“哼,你就没什么脾气?我也见你挥刀杀人,也看过你下了狠心。你埋伏许久,没想到连性子也埋伏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蠢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