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香阁所在街道对面有一间客栈,名叫香福客栈,这家客栈掌柜姓钱名泰多,开春去了一趟外地刚回来,便见从前清心寡欲的余光经营的茗香阁如今变得热闹非常,怪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因而心下很是奇怪。香福客栈的小二阿明见自家掌柜来到店门前,忙迎了出来,见钱泰多到了门口并不进去,而是望着街对面的茗香阁出神,心中早已猜到此时钱泰多的钱眼里肯定有很大的疑问。“掌柜的在门口站了许久,快到里边坐下吧。”
阿明打断了钱泰多的思绪说到。钱泰多被突然出现的阿明给吓了一激灵,暂时压下心中的疑虑走进客栈去。阿明引了钱泰多来到客栈二楼的账房后又给斟了茶,知道钱泰多有话要问便站住了。“阿明,对面的茗香阁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热闹?刚还以为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
钱泰多呷着茶问到。“掌柜的还不知道吧,余掌柜的侄子回来了!”
阿明表情颇为夸张地说到,就像说着一个死去的人突然活了过来,毕竟两年前余良玉突然就像从聚香县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见过他。“你是说余光的侄儿,从前聚香书院的生员余良玉?”
钱泰多听了阿明声情并茂的讲述后,反应也颇为激烈,差点被还没滑进肚子里的热茶给呛到。“掌柜的当心。”
阿明忙帮着拍了拍钱泰多的后背,继续说到,“可不就是他,听说如今是京城茶楼的茶博士,帮着经营茶叶生意,年前回乡,过完年后便过茗香阁来帮余掌柜的忙,余掌柜的娘子今年待产没有跟着来。”
钱泰多咳嗽了几声,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没想到从前余光只是说他的这个侄子如今在外地住着,却原来弃文从商了,还真是藏得够深,要不是这冷不防地回来,他都快忘了聚香县还有余良玉这个人,如今倒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不说这余良玉是从京城历练来的,一下子就把从前冷冷清清的茗香阁给搞得红火了起来。”
阿明啧啧赞叹到。“是吗?”
钱泰多突然转过脸去看着阿明问到,“那你觉得我同余良玉相比何如?”
钱泰多一向胜负欲强烈,阿明一时不防头,倒在钱泰多的面前夸起别人,而且还是个半路出家的商人。都说精明的人再拿学问提着便不得了,想他钱泰多只零星地上了几年私塾认了些字,在学问上自是比余良玉要差上许多,只是靠着他父亲攒下的钱和精明把香福客栈经营起来,如今听阿明如此说,心中难免失了平衡。“同掌柜的比,余良玉自然是还差上一截。”
阿明忙又改口,说起了钱泰多的好听话,不然怕是自己要遭殃了。“刚才你夸余良玉如何能干的时候,我倒没看出来你眼中还有我这个掌柜。”
钱泰多呵呵一笑到,俨然就像笑面虎。“论资历,掌柜的要比半路出家的余良玉多上许多年,咱们香福客栈可是远近闻名。”
阿明又说细开来,干巴巴的赞扬毕竟显得随意应付。果然钱泰多听了这话心情才稍稍好些,有些不屑到:“我倒要到茗香阁去拜访拜访,看看这位余相公怎么个神通广大。”
茗香阁经过余良玉的改造增加了茶座,又引进了外地的茶叶,还亲自解说招待,有些是买茶叶来的,有些则是来看看热闹的,不热闹也很难。“果然还是侄子更懂得经营,你看咱们茗香阁经过你的改造,单日入账竟比从前的一个月还要多。”
余光看着账本对着余良玉笑到,果然后生可畏。“说到底还是茗香阁还有叔叔的底子好,积攒了信誉,如今不过锦上添花罢了。”
余良玉谦虚到。“咳,论夸人和谦虚我可不敢同你比。”
余光话里有话到,到底余良玉是书院的相公。叔侄俩正说得热闹,阿德走了进来,语气中带着些不屑说到:“掌柜二掌柜,香福客栈的钱掌柜来了。”
“阿德不说,我倒忘了钱掌柜。怎么来了这么久还未见过钱掌柜?”
余良玉脑海中突然就出现钱泰多这个人精明中透着些刻薄的形象来。“哦,钱掌柜开春的时候到外地去了,想必刚回来。”
阿德回答到。“说来我也好久没见到钱掌柜了,快请他进来吧。”
余光对阿德说到,又不忘提醒:“莫不是忘了良玉之前的交代了,不要对客人随便摆脸色。”
“这钱泰多是只老狐狸,才不是什么客人。”
阿德小声嘀咕着,答应一声出去了。过一会儿阿德便把钱泰多让进了里间来,余光同余良玉两个人都站起来相迎。在余良玉看来,钱泰多并没有什么变化;在钱泰多看来,余良玉却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忍不住拿眼睛从头到脚细瞧了余良玉一遍。“不过两年没见,钱掌柜莫不是认不得我了?”
余良玉笑问到。“长相没多大变化,只是如今身份变了,气场也变得不一样了。”
钱泰多停下了看货一样看人的眼神说到。“钱掌柜真是厉害,这气场还能看的出来的。”
余良玉笑到。“都别站着了,坐下吧。”
余光招呼到,于是三个人便呈三角形状地坐了下来。“许久没见到钱掌柜了,这段时间都在忙些什么?”
余光客套性地问到。“去了一趟外地,不过处理些账目上的事,这才多花了点时间,如今回来才后悔,错过了茗香阁的很多精彩好戏。”
来之前钱泰多又让阿明把他离开的这段时间茗香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他也好知己知彼。才知道茗香阁是“好戏连连”。“哪有什么好戏,不过是分久必合。”
余光笑到,心里自然清楚钱泰多不会真心说出什么夸奖别人的话,不过是在调侃罢了,想必来之前他也已经听到了茗香阁这段时间发生过的种种。“余掌柜就别谦虚了,如今茗香阁已传为了县城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可见当时真切发生的时候更是精彩了。”
钱泰多并不是没有眼力见,不知道余光这是在有意绕开此话题,而是故意挑让人尴尬的话题说。“咱们两家对街相望,还怕以后见不到精彩的事情么?我同叔叔也同样期待客栈发生些精彩的好戏,能够成为人们的茶余饭后,这样想必客栈的客人吃住起来更得趣儿。”
余良玉接过他们的话说到。钱泰多听了此话感觉被噎了一下,一时没有招架之语,只是微微上扬了嘴巴。这番开场对话以余良玉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占领上风。“今天钱掌柜怎么得空来,可有什么事情?”
比起明争暗斗,余光更加现实些,直接开门见山问起钱泰多的来意。“能有什么事情,不过听说许久不见的余相公突然在这茗香阁中当起了二掌柜,心中难免好奇,这才过来看看。”
钱泰多笑着解释到。“想必钱掌柜听到的已经许多,应该是求证来的罢?”
余良玉笑问到。钱泰多再一次被余良玉的话给噎住,看来今天黄历应该是不宜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