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还是侄儿的相识,快请坐。”
余光笑说着忙让起座来。张胜陪同赵厚谊进来后便到外面等候去了,赵厚谊也便告了座坐下。“余茶博士何时回的老家?”
赵厚谊问到,想将起来,他已经许久没到京城茶楼去茶歇了。余良玉据实相告,赵厚谊才知道余良玉回老家已数月有余,不禁纳罕,笑问到:“余茶博士怎的回来这么久,可是准备留在老家,京城茶楼的掌柜竟也舍得放你走?”
“毕竟离乡许久又路途遥远,少不得多待些时日,赵掌柜请用茶吧,这是我们聚香县特有的花茶,取茶陵的茶和应季的花瓣烘焙而成,别是一番风味。”
余良玉递了茶给赵厚谊,这茶未入口便已闻得荷花香,现在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水还是特意用的莲叶上的露水。一旁的余光冷眼旁观,见侄儿行止是很尊重这位赵掌柜,那一声掌柜也喊得别有意味,想必此人并不一般,就像前阵子余良玉戏谑所说的,那街边的流浪的猫儿狗儿都可能哪家公候富贵家中跑出来的,人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趁赵厚谊品茶之际便插了话说到:“方才听店里的伙计说赵掌柜找,既然赵掌柜起先不知我侄儿在此,大言不惭地说一句,赵掌柜是找的我了。”
赵厚谊只觉喝过此花茶后齿颊留香,出神了一会儿方才注意到余光的问话,笑到:“正是,一时顾着和余茶博士说话,倒把此次要见的**儿给落下了,还望余掌柜见谅。”
“话虽如此,只是余某这个侄儿经营做的比余某这个做叔叔的要好多了,这里原本没有现在的一半热闹,所以如今呀他才是这店里真正的掌柜,您同他说也是一样。”
余光看了看余良玉一脸骄傲地说到,与其说是同赵厚谊说,不如说是在借机道出方才还未及说出口的要侄儿留在聚香县全面掌管茗香阁。“叔叔惯会说笑,这么说侄儿岂不鸠占鹊巢,明儿可不敢来了。”
余良玉陪笑到。虽则余光没有正式的提起,但是这样旁敲侧击并不少,便是那天底下最愚钝的人也都看出来了。赵厚谊虽然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看出了余光有要把余良玉留在老家的心思,自己方才的一番话倒是助了余光一臂之力。“叔侄同心,其利断金,二位就别谦让了,倒是听说朝廷很有可能开关,就贵县这花茶,又有花港之便利,好好经营,定然不比在京城差。”
赵厚谊也同样借此进入他此番私访商户的目的。“这可真是巧了,方才才同侄儿说起此事。”
余光笑到,毕竟余良玉离开京城恰逢改元,又已离开数月,怕是沧海桑田,如今京城已经颇多变化,方才余良玉也只是转述京城来信所提及,如今却是听活生生的京城来人亲口告知,更可见信中所谈并非捕风捉影。余良玉知道赵厚谊的真实身份,也大概猜出了赵厚谊假扮成商人的来意,又想起那个时候大家对此事还是讳莫如深,但是自大行皇帝病重时茶楼便已有风声放出,如今改元,许多搁置的旧政都拿出来光明正大地谈论了。“赵掌柜莫非也想做这洋商的生意?”
余良玉笑问到。赵厚谊摆手笑到:“如今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就不折腾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机会。”
“赵掌柜说的极是,看来余某同赵掌柜真是投缘。”
余光拍手称道,本以为来人打断了他们叔侄说话,却是帮声来的,不由得笑逐颜开。“是啊,赵某也觉同余掌柜很是投缘。”
赵厚谊也回了礼,余良玉终于忍俊不禁起来。余光正要问余良玉为何突然发笑,赵厚谊又突然起身告辞:“想必余掌柜同余茶博士还有别的话说,赵某就不多叨扰了。”
余光忙留客到:“赵掌柜特意来,不过说了几句话,来意也还未表明,怎的就急着走了。”
“也非什么特别来意,不过就是想说的开关一事。”
赵厚谊说到。“赵掌柜难得来一趟,又同我侄儿是相识,如果没有急事,不如中午一起到对面的客栈用午饭。”
余光再次留客到。“谢过余掌柜盛情,确实还有其他事,得走了,余掌柜留步。”
赵厚谊说完便同叔侄俩作了作揖,走出了里间。既然赵厚谊如此坚持,余光也只得放弃,目送赵厚谊离去后才对余良玉说到:“这赵掌柜可真有趣,特意来告知了此事,也不知这赵掌柜是何经营?”
“这……”余良玉一时倒被余光给问住,想了想方才说到,“哦,赵掌柜是经营文房四宝的,叫翰墨轩,不仅如此,人家赵掌柜也颇有学识,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
“原来如此,从刚才张掌柜的谈吐举止中便可见不凡,想必方才赵掌柜是谦虚了,这笔墨纸砚怕是洋人也用不着,常听读书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虽说商人重利,赵掌柜却是商人中之君子了。”
听着叔叔这一番多重推论,余良玉又不由得笑将起来,说到:“叔叔,您不去大理寺办案可真是可惜了。”
“言归正传。”
余光咳嗽了一声,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说到:“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叔叔的心思,其实这个想法从让你到茗香阁来帮手的时候便已有了,今天既然说开了,索性便挑明了罢。”
还以为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却原来是为了此事,余良玉还只故作糊涂到:“侄儿竟不知叔叔知道侄儿知道叔叔的什么心思?”
这绕口令式的话语听起来比理一团乱线还要费力,不过从余良玉的神态动作中却分明可以看出他还装糊涂呢。“为了茗香阁,更为了大哥,他如今年纪也大了,你这个做儿子的总不能在京城飘着,所以叔叔的意思是,你还是把重心放在老家好些。”
余光终于把憋在心里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感觉到如释重负,虽然第一次表明,但是从前却少不了各种旁敲侧击。“叔叔的意思侄儿知道了,会好好考虑的,不管结果怎样,我都得回京城一趟,总不能随随便便就离开京城茶楼。”
余良玉收起了玩笑诚恳地说到,余光也表示尊重并认同侄儿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