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向研送的笔记本宋光明已经看完，那本书也翻遍了，但却是没有看到他想要的东西。宋光明想，王聪不可能轻易地把自己的思想写进笔记本中，就好比自已的光明出山设想一样，大的框架仍然储存在自己的脑子里，谁也看不见。向发和于洋仍然在做着他俩的事儿，看似简单，但面面俱到后就极端复杂，甚至在预算当中不断发现问题，需要重新设置条件，那不仅要具体到了每一个人，而且面对不同的敏感因素，做出敏感性分析，分分豪豪出不得差池的，多亏有细心和老练的于洋在身旁帮忙。过了夜里十二点，还没有结果出来，等得有点揪心。田方琪没心思等，他和衣躺下就打起了鼾声，那鼾声让隔壁的陈夕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打鼾了好，等我们睡的时候，鼾声打完了。哎，光明，你怎么不打鼾呢？男人不是都打鼾吗？”

宋光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奇葩，希望我打鼾呀，我是怕影响你，故意憋着不打出声，好声音留着自己听。”

陈夕调侃道：“那你今晚打给我听听，看有干爹的好听吗？”

宋光明问：“干爹的好听？”

“你听，‘呜——’中间再停顿几秒钟，然后‘呼——’一声长喘，偶尔还砸吧几下嘴，再‘哼’几下。又开始新的一轮。”

宋光明正脸变色对着陈夕道：“算了啊，到此为止，别像捏爸爸鼻子那样的没大没小地无聊！”

陈夕舌头一伸，扮了个鬼脸，坐到被窝里去了，拿起宋光明扔下的书在翻看。宋光明说：“你先休息着，我去看看，也许能帮上忙呢。弄好了我再叫你，啊！”

经过田荣房间时，宋光明推门看见他在看报纸。宋光明手一挥，田荣立马下床，悄悄跟了出来。于洋人很聪明，他在档案室曾跟着宋光明学习过电脑，也学会了一些基本的软件操作，这个时候，他就利用其excel软件，在电脑上列表计算。宋光明一来，就站在于洋身边说：“怎么样？”

向发说：“哎呀，就是复杂，一会儿这里变了，一会儿哪儿变了，考虑的因素越多，对双方越有利，这个方案干急就是出不来。”

于洋说：“光明，你来看看，我和向厂长再想想，看哪儿还需要考虑和补充。”

田荣说：“哎，这个‘五保户’也出来了？”

向发说：“此人无儿无女，几年前老婆已亡，他不是回家，而是要动员回养老院，他还好说呀，这个人态度极好，他有退休金加上补贴部分，好吃好耍，日子好过得狠。他也是有地方去的，就是看他的态度，需要帮助解决。”

忽而，田荣又发现一例：“这个怎么还有工伤赔偿呢？”

向发解释说：“这是个特例，他是在机组检修时候被设备撞伤的，定性为二级伤残，现在走路仍有后遗症，厂里没有一次性补偿，而是按照正常人一样拿平均工资。这儿，厂里有工资档案供参考。尽管这个人已经不在厂里，每个月来取一次工资，但是，咱们还是得考虑进去，免得牵涉到民事纠纷。张律师说过，能解决的一定在这个时候全解决，不能留缺口，有缺口，将来无法堵塞。”

宋光明说：“这个可以考虑一次性解决。等张律师来了商量个办法，最好一次性解决。包括，退休职工的退休补助，我看也采取一次性解决方案。设置个最高年限，比如八十岁，多了没有，少了沾点便宜，搞个平均数，大家能接受的。”

于洋说：“没啥说的，现在平均寿命不到八十岁，这个已经是超过上限了，再说，不是每个人都能活八十岁，占点就占点吧，老年人嘛，没啥，也是对老年人的安慰和照顾。”

根据于洋的统计计算，累计金额达到了四百多万，职工工资补偿这部分，于洋也已经单独把表格建立好了，两项一加就是五百多万。宋光明心里有数，他认为除此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的支出项了，应该就这些。他很快就打印了几张纸。让大家各持一份，就事论事找问题。向发建议：“你们有事也不一定在这儿等，先回去也行，我还要把这些张榜出去，到时候说不定新的问题就又出来了，我估计着明天一天弄不好。把工资补偿，搬迁补偿及每人的搬迁费一起公布，让该吵该闹的一起来吧，这一关反正是躲也躲不过的。我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于师傅，你也要做好准备才对。”

宋光明说：“也别怕，方案这么合理宽松，更加的人性化，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等你弄好了，就和于洋一起到沅中市把协议签了，然后我们打钱过来，再逐户逐户的到财务上取钱，届时我们也会派出两个财会人员协助。你看咋样？”

宋光明把这部分内容加进来后，又计算了一下，多出来的也是一点点。唯独工伤的那个人要重点考虑，要张律师想办法解决。最后，看看时间已晚，宋光明劝说道：“向厂长啊，辛苦了，按照你说的办，我们起床后就走喽，你不用管，这边你们既要加紧，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劳逸结合，平稳推进。一百米咱们都走了九十九米了，剩下一米咱不能前功尽弃。”

向发害羞地说：“没问题，这回应该说是问题不大了，即便有点，那也是极个别现象，我和于师傅考虑的基本差不多，给一天时间的酝酿，讨论，最后定下来。”

宋光明问：“固定资产这块的手续是否齐全？”

向发回答说：“都齐全，那个于师傅都看过。”

“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运行人员，你怎么考虑的？”

向发说：“我的意思是还让他们继续值班，实在有人要走，走三分子一的也没有关系，有那么一二十个人也够了。我把剩余的一二十人帮你看着，还是继续发电。食堂也不解散，反正照常发工资，照常上下班，这个有我你们就放心吧。”

于洋建议：“有的不是想走吗？你最好撵他们走，不给捣乱的机会。”

向发说：“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开始搬迁了，所有前方的钥匙都要换掉，严控进出关，想捣乱没机会。”

田荣说：“应该说搬迁费都到手了，搬迁也会加快，利用汛前这段时间大修，可不敢拖太久，这是光明最担心的。”

宋光明语重心长地说：“兄弟，你一定把咱家老爷子安顿好，让他开开心心地在你舅舅家躲一阵，过不了多久，我亲自把他接回来当顾问，好不好。”

向发一顿感激，就差给宋光明下跪了。田荣说：“大哥，啥都别说了，你把这个弄好了，你就是功臣，我们也会感谢你的。咱们既然已经拧在一起了，不说彼此，继续努力吧！”

向发说：“那你们休息吧，不早了。”

向研知道宋光明要走，很早起来站在办公楼下边等。宋光明把书和笔记本都还给了他，并说了几天后再来之类的安慰话，宋光明特意凑到他耳朵旁悄声嘱咐道：“您和阿姨要保重，在舅舅家躲一阵，几个月后，我亲自接你。”

向研笑得很开心，说：“那咱俩可就说好喽，不见不散！”

陈夕上前说：“不光他，我和田总也去。”

田方琪是最后才腆着款款的蛮腰下来的，上前拉住向研的手说：“这个地方真清静，睡得特别香。我很喜欢，今后会常来看你的。”

向研说：“谢谢，你们慢点开，前边镇上有早餐，还不错！”

宋光明说：“老爷子，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