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宜不顾顾婉的阻拦径直拧着眉打开了房门。她冷冷地睨了落苏一眼，“落苏姑娘不给旁人添堵就过不了日子吗？”

“你真的好闲啊。”

秦攸宜满脸皆是不耐之色，目露嫌弃的上下打量着她，故意疑惑道：“道长罚你抄的那些书籍都抄完了吗？”

否则你怎么这么有空来接别人的话茬呢，毒妇？落苏站直身子，没有理会她，而是视线越过面前的秦攸宜投向房中脸色难看的顾婉，嘴里溢出一声冷笑，“道长为你治病是看你可怜于心不忍，我看你精神头倒是挺好的，昨夜和一男子在房中交谈的声音当旁人不知道吗！你既然居住在此处便要守规矩，夜间私会男子的事传到外面是想玷污我们医馆的名声吗？”

落苏这一席毫不留情的话说完后顾婉的脸色已是极尽惨白，她抖着嘴唇竟说不出任何为自己辩解的话，哪怕她并不知晓为何陈卓昨夜会贸然来此处见她，并在后来疾言厉色地将陈卓赶了出去。她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在面对落苏的指责时无法坦然地为自己辩驳。落苏连踏进顾婉的房中都不愿，而是将视线转到了满脸气愤的秦攸宜身上，再次鄙夷地开口，“你也一样，迟早你会被呈桉厌弃，我就等着看这一日的到来。”

如果说用一句话来形容秦攸宜对落苏的认知。之前是嘴毒恶臭、自大的大师姐。那么现在就是轻狂毒辣、拙劣版的钟云间。“好啊，你慢慢等。”

秦攸宜一把甩上了房门，冷笑着说道：“等到你死！”

秦攸宜重新坐回到顾婉的身旁，只觉得自己被落苏气得想暴走，“别听她胡说，她就是这般自以为是、多管闲事，你身体刚好一些，不要因为她生气。”

顾婉抿唇不语。秦攸宜皱了皱眉，“要不然，我将此事告诉清谷道长？”

顾婉摇了摇头，惨淡一笑，“其实…她也没有完全胡说。”

秦攸宜错愕地看向她。“与我私奔的那…个男子，他昨日的确来找我了。”

顾婉安静地坐在那里，漂亮的眼睛里布满了反感，“他来此的目的，便是来向我借银子。”

顾婉想着陈卓为表忠心，昨夜对她所说一些情话，几度欲呕，嘴角勾起一抹讥嘲的笑，“他说因为在陈家处境艰难而不能再与我相见，他说他的妻子跋扈独断，做事从不与他商议，他还说他自从被家里人捉回去后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着我，他还说他心疼如今双亲亡故的我，只想快些立业，休妻娶我…”“你知道我听到这话时是什么心情吗？”

顾婉看着陷入沉思的秦攸宜，仿佛觉得这一幕格外好笑，她的眼底浮现出一丝艳羡的光，很快消失后僵硬的笑了笑，“我觉得很是恶心。”

“时至今日，虽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我却隐约能猜出当年我们出逃时，究竟是何人泄漏的踪迹，我曾怀疑是我的贴身丫鬟碧儿为了讨好陈家的大儿子陈帆而将我与陈卓的事情供出来，可我们分明因为银两不足没有按照原定的计划前行，而那时唯有我与陈卓知道真正的目的地，也只有我们知道，当时的我多愚蠢啊，在离家百里的驿站被家里的人追到的时候还傻傻的相信了陈卓的话，与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甚至还被亲生父亲灌下了毒药，只为了能将我关在家中…”“我待在府上的那些时日里，陈卓没有一次来看过我，甚至我病重的消息已满城皆知，他也未曾想过与我相见。”

“当然，我知道他就算在顾府外长跪不起也不可能堂堂正正地进来顾府的大门，只是连一封信件、一则口信他都没有给过我…以至于他成亲的消息传来的时候，我连一丝一毫的震惊都没有，因为我早就明白，在我们分开的那一日，我们之间已经彻底走到了尽头。”

“多可笑啊，他在我这里说他结发妻子的坏话，如若不是他的妻子愿意接纳他，以陈卓的名声和在陈家的地位，即便向来针对他的陈帆已意外身亡，他如何能攀上这门姻亲。”

“他在发妻的权势苟活，却来我这里卖惨邀情。”

“他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其实我都明白，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惦记我如今手上的这些钱财，而我昨日却松了口，不过，我只是…想让他彻底声名狼藉罢了。”

“呵，是不是觉得我还挺心狠的？”

秦攸宜呆呆的看着顾婉，隐约感到四肢有些麻木，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尖被狠蛰了一口，她只在话本子里听过这样的故事，却出乎意料地与之共情。顾婉从往事中抽离出来，看着同样郁郁的秦攸宜不禁想到之前自己对她的暗示，莞尔道：“我不该与你讲这些的，你一看便知道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又年岁尚小，恐怕不能懂这些事情。”

“我懂的。”

秦攸宜尾音不禁有些上扬，“其实…我现在也有喜欢的人了，我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究竟是什么了。”

顾婉一愣，问道：“是谢大人？”

秦攸宜眸中难掩笑意，随后又语气坚定下来，“若是我是你，而他是陈卓，在这种种事情过后，我同样不会对他假以辞色。”

秦攸宜神色认真，“你不要怀疑自己，你没有错。”

“错的是陈卓，没有哪条律法规定了女子应该原谅负心汉，你如今的处境哪里不是他间接造成的？他欠你的这辈子也还不清，若是他的妻子能因为你认清他的真面目，未免不是好事一桩。”

秦攸宜义正严辞的模样不禁逗笑了顾婉，她微微一笑，“昭昭，你以后万不要像我之前那样犯傻。”

顾婉未曾有过姐妹，而与秦攸宜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却几乎已将她视作了妹妹，她看着今日神采奕奕来此处看她的秦攸宜便知道她如今在谢怀与那里过的很好，打心眼儿里也为她开心。只是…她看上去并不知道一些事情。想了想，顾婉决定开口。“我从清谷道长那里听到了一件事。”

顾婉揉了揉秦攸宜鼓起来的腮帮子，柔声说道，“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

“前些时日，你因为谢大人不告而别郁郁寡欢许久，然而他突然间离开是因为要为你寻一味药。”

秦攸宜想到落苏质问自己时所说的话，她说自己将谢怀与置于险境，当时秦攸宜便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她并没有在意，如今细细想来，似乎真的内有隐情。“你大抵不知道吧，你的武脉尽封、解开不易，可若是不解开，会像慢性毒药一样慢慢影响着你，所以谢大人去为你寻了药。”

“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