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陈若娇被一道惊叫声惊醒,她翻身坐起来,眼中茫然的神色一闪而逝,瞬间恢复了清醒。“嘘——”一只手将她按住,示意她被动。陈若娇一怔,随即恼怒地将面前人推开,“你做甚?”
被推开的沈牧也不恼,施施然挨着软榻边沿坐着,叹气道:“在下不过是想提醒阿娇姑娘隔壁有动静,怎么阿娇姑娘不领情就算了,反而对在下动粗?”
“……你说话就说话,别乱动手脚!”
陈若娇脸色一黑,瞪着他道。沈牧无辜地耸耸肩:“我昨夜吐血,被你扎晕了就算了,这一晚上也没喝水,口干舌燥得很。刚醒来连杯水还未来得及喝呢,阿娇姑娘叫我如何开口?”
“……你现在话不是挺多的吗?”
陈若娇忍着一掌拍死他的冲动,走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完,给我离开这里!”
“离开?”
沈牧神色古怪,“以在下看来,阿娇姑娘莫不是脑子睡糊涂了?这可是在下的房间。”
“你不走,我如何破局?”
陈若娇只觉额角青筋暴跳,昨日她才嫌弃沈牧此人,今日若是在他房中被发现,那不是打脸吗?“这一次不用你来破局,我来。”
沈牧眸色微尘沉,嘴角噙笑道:“阿娇姑娘又救了在下一命,在下岂能知恩不报?”
“你又想捣什么……”陈若娇一怔,反应过来时只想阻止这厮,然而话还没说完,这丫的已经打开门走出去,在外面嚷嚷起来!“是谁大清早的这般吵闹?扰了本公子清梦,小心本公子用钱砸死他!”
陈若娇扶额,这人是真的玩世不恭,还是在装模作样,她已经分不清了。可眼下不跑,她可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般想着,陈若娇翻窗而出,落在地面后迅速躲进后院,又寻了件像样的衣裳披在身上,便悄悄溜进了柴房。任由前面如何闹腾,这后院中依旧安安静静。沈牧回到房中时,瞧见窗户大开,无奈一笑,这丫头还真是一点也不温情啊。没多久,陈若娇听到一道催促声:“快,按照妈妈的话,快把每个角落搜一遍。”
来了!来的正是时候!陈若娇心下冷笑,随即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慌里慌张地从柴房跑出去,正撞上来寻人的几人,哭道:“几位大哥行行好,带我去找妈妈。我原本在房中等着伺候汤师爷,却没想到汤师爷没等到,却被人打晕扔进了柴房。”
“你说你等汤师爷?”
带头的人瞪大眼,“那你在这里,汤师爷房中的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若娇装作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连连摇头,泪水划过脸颊坠落,端的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带头的人见状,以为自己脸色太吓人,连忙缓和脸色,扯起笑脸道:“姑娘莫怕,我这就带你去找妈妈。”
“谢谢……谢谢大哥!”
陈若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像真是受了莫大的惊吓。带头人见了,又看她年岁不大,万一哭坏了汤师爷怪罪下来,他们可都要遭殃,于是放缓语气安慰道:“姑娘客气了,请随我来吧。”
说着,他吩咐手下人继续搜索,自己则带着陈若娇往前院去。到了前院,楼上已经是乱哄哄的一片,只听见汤师爷在愤怒咆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小美人怎么变成这么个庸脂俗粉?”
“师爷请先悉怒,这我也不知呀。昨儿个明明是把那姑娘安排在这房中,怎么会突然换了人?”
老鸨一时也搞不清楚情况,急得是满头大汗。又看向一旁缩在墙角的陌生女子,心下暗道这莫不就是那位姑娘说的新姑娘?“我不管,妈妈,这人是在你们这楼里被掉了包,无论如何你们都要给我一个说法,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汤师爷脸色又黑又臭,疾言厉色道。“汤师爷,这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何给你个交代呀?”
老鸨一听,浑身一震,仿佛天塌下来了,哭嚎道。汤师爷不为所动,瞥了一眼缩在墙角的女人,脸色更加难看。这女子一看就是庸脂俗粉,长得模样一般,身上还尽是一股子廉价脂粉味。想到昨夜就是跟这么个人春风一度,汤师爷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隔夜饭差点都要吐出来。正在老鸨为难之际,一道声音把她从绝望的低谷里拉出来。“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陈若娇适时发声,从人群外挤进屋子里,看着一地狼籍,瑟缩了一下,“妈妈,你倒是说话呀。”
“姑娘呀,你去了何处哪?就差一点,我这楼就不保了呀。”
老鸨见她来了,抱着她痛哭起来。陈若娇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侧开身子,避免她脸上的脂粉沾到自己身上,面上又浮现出自责与茫然:“都怪我,昨夜本来在房中静候师爷到来,却不知怎么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柴房里。”
“你说的是真的?”
汤师爷见她来了,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听她这么说,半信半疑道。“当然是真的,不信可以问这位大哥,他将我带回来的。”
陈若娇神色坚定,指着那带她来的打手道:“我就是从柴房跑出来,正好遇见他们的。”
“回师爷,姑娘说得千真万确。”
那打手点头道。“那这么说来,是她勾结贼人将你掉了包?”
汤师爷指着红姑,咬牙切齿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倘若我有半句假话,就全凭师爷您发落!”
陈若娇抬眼望着他,露出倔强又不屑的姿态。汤师爷打量她几眼,发现这女子神态举止不似作伪,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这贼人真的只是为了恶心他,才把这村妇与小美人儿掉了包?那倒也不无可能,他在这平头镇,倚仗县太爷的权势,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总会得罪上一两个不长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