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凌夫人应付完安将军派来探查的人之后，就把万神医另外安排到了一个别院居住，名叫兰汀院。兰汀院偏僻，只有一个偏僻角门连接后院的门，凌雪芸出门前梳了垂挂髻，发间装饰着两支花叶游环蓝翡翠发簪，身穿暗绿地翔凤云肩织金纱短袄，葱绿地妆花纱罗裙，面上薄妆，端庄秀美，庄重大气。今日考验通过，就可举行拜师礼。凌雪芸进了院门刚想说话，却被万神医一个嘘声制止。万神医坐在院中一棵大树下的石凳上，桌上一只麻雀正叮食饼屑，凌雪芸放轻了脚步，生怕惊走小家伙。小麻雀腿上有伤，布条包扎了，翅膀上的羽毛也掉了几根，似乎刚刚经历一场恶战。这时，凌雪芸忽然看到树顶俯冲下来一只棕毛老鹰，鹰爪直指桌上的小麻雀，锐利的爪锋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白光。小麻雀感受到危险，扑腾着翅膀想要飞走，却因为受伤飞不了，再度摔在桌面。咻——咻——两颗石子从万神医掌心飞出，正中老鹰脆弱部位，前一秒还气势汹汹的老鹰直直坠落地面，不断扑腾，看起来没受什么重伤，但就是起不来了。小麻雀在万神医的保护下继续吃食，这时万神医才看向凌雪芸，绷着一张脸，沉声问：“才去了两天就回来了，你认为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了？”

凌雪芸点头：“这个答案我一早就有了，这次义诊使我更坚定。”

“说来听听。”

“我想变强。”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凌雪芸心底最深处生根发芽的执念。“一开始，我拜师是想拥有好本领，立足于世间，护自身护亲人护弱小的人。”

“后来在深入贫民窟的途中，我认识到百姓之所以流离失所变成乞丐，归根结底是这个世道太乱，战争频发。”

“只要战争不止，百姓永无宁日，那我光会医术有什么用呢？我救得了一个十个百个千个，却还有数不清的万万人……”“我不止想学医，更想学习师傅身上的其他本领，学习师傅的处事格局，若能辅佐一个贤人结束乱世，那才是真正的好结果。”

凌雪芸说完，眼前豁然清明，心潮澎湃。万神医不再关注那只雀，而是起身走到凌雪芸面前，首次笑得慈祥爽朗。“好，这才是我要收的徒弟。”

果然他没有看错人，也没有因为种种犹豫放弃她。“这么说我的考验通过了？”

凌雪芸双眸抑不住的喜悦，双手颤抖着握成拳。“通过了，择日准备拜师礼，拜完你就正式成为我的徒弟了。”

万神医高兴，探出一枚石子，正中老鹰腿上，它恢复如初，忙不迭逃走，半点不敢再打那只麻雀的主意。这就是强者的好处。“择日不如撞日。”

凌雪芸不想拖，担心发生什么意外。“那也行，你跟我进来。”

凌雪芸随万神医进屋后，看他翻翻找找什么东西。找出一副布满灰尘的画卷，他拍了拍放到桌上，边继续找边问：“能让你确立如此宏大的目标，你中途还经历了什么其他事？”

凌雪芸如实道：“我太弱，险些被流民欺辱，险些死于杀手刀下，又在安将军等人逼问下险象环生……”如果她不弱，那这些事情解决起来就简单得多。“原来如此。”

万神医又翻出一个香炉，接着摊开画卷：“这是祖师爷孙思邈，你先行叩拜。”

凌雪芸照做。“接下来是拜师父。”

万神医正坐在椅子上，咳了咳，让她继续。凌雪芸跪下，叩了三叩首，随后递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和投师贴。万神医接下后，满意的点点头。凌雪芸等着最后一道流程，师父对弟子的训诫，普及门规，可迟迟不见动静，她抬了抬眼，只见万神医仿佛在深思什么。她咳了咳。万神医回神，摸了摸胡子：“至于训诫嘛，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书早被扔到火堆里烧了，你就记得只要不违背道义良心，尊从本心，怎么想就怎么做，至于其他人的怎么看，去他的。”

说到火堆里烧了的时候，凌雪芸明显看到师父眼底的一丝心虚，顿觉他可爱起来。不由联想到她师父刚拜师时肯定一副顽童样，现在老了，也是个老顽童。“是，师父的话弟子谨记在心。”

万神医给了凌雪芸一副一看就不是凡物的银针，至于如何使用，之后慢慢教学。拜师礼成的凌雪芸兴高采烈要和母亲分享这个喜讯。结果发现正院外头小厮丫鬟都不在，只有一只白猫懒洋洋在屋檐下晒太阳。“人呢？”

凌雪芸一边嘟囔一边走向屋门，刚要抬手敲门，却听见里面传出父亲的声音：“江公子说了可以这样，你就放心吧……”随即是母亲透着不安的声音：“可那毕竟是军粮，要是被查出来。”

江公子，军粮……凌雪芸立刻知道事情不简单，将门推开。“芸儿你怎么来了？”

凌夫人走向她。凌雪芸反身关好门，扶着母亲的手，正色看向父亲：“爹娘，你们刚刚说的军粮是怎么回事？”

既然凌雪芸已经听到了，凌云彻便不打算瞒她。“前日，江公子介绍一笔筹集军粮的生意给凌家，但我这两日筹集了粮食上来，发现总数不够，江公子知道后暗示我可以用一些以次充好，补足数量。”

凌雪芸眉头蹙了起来：“不行，到时候检查粮食的官员发现了，难辞其咎。”

“这事江公子也说了，只要我们打点一些银钱给运粮官就能混过去，这样咱们能赚的钱比之前还多出三成。”

凌云彻明显是心动了。只是之前凌夫人拉着尚有些犹豫。凌雪芸和母亲对视了一眼，认真道：“父亲，我和母亲一样的意见，这事咱们不能做。”

凌云彻面色不愉：“不少给军中供粮的商户都是这么做的，咱们又何必例外。”

“爹，咱们凌家需要赚这些黑心钱吗？要是运气不好被抓出来，凌家大祸临头，到时候别说是江公子，十个江公子也保不了我们。”

凌云彻沉默。“女儿有一计，父亲可愿意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