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对了一半。”
谢瞻笑道,“这个叫‘白玉抚平膏’,听说过吗?”
“小的时候看武侠小说有看到过,”阮生衣疑道,“那都是哄小孩子的,我可不信。”
“是真的。”
谢瞻拧开瓶盖,抹了一些玉膏,涂在阮生衣的手背上轻轻揉匀,“像你这样的伤创,抹上这‘白玉抚平膏’,一般人一天内见效,完好无损,你可能要用两天,毕竟细皮嫩肉。”
阮生衣手背发烫,又十分痒,忍不住咯咯直笑,一面不忘埋汰谢瞻,说道:“谢大哥,你正经些。这到底是什么药膏?”
“你别不信。”
谢瞻笑道,“你打败狐妖,救下众人,受伤了也不说,偷偷跑到榣山别业和卫长幽会,这叫‘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说穿了就是浪漫侠客;至于我,云游四海,降妖伏魔,是义薄云天的大侠客,比你厉害很多。当今之世,新武侠天命系之你我之身,这瓶‘白玉抚平膏’则是天赐良缘,要我等长命百岁,多行侠义之举。”
阮生衣已经笑到前仰后合,拍着船板,哎哟哎哟地叫,“不成不成,就算杜撰,名字也要有风味。”
“你怕不是对‘风味’俩字有所误解。”
谢瞻一本正经道,“你要知道,我才是白无瑕,白玉无瑕,所以当头俩字就是‘白玉’,至于‘抚平’,我见世人多怨怼,好抬杠,意难平,甚是怜悯他们,因此有‘抚平’之愿。”
阮生衣摇摇头,“我记得有人说过,为民除害的事他向来不感兴趣。”
“这你就不懂了。”
谢瞻笑道,“为民除害那是要冒险的呀,救死扶伤,生死与我无关,尽力而为,又不会把小命搭进去。”
阮生衣就爱谢瞻这刀子嘴豆腐心,看似玩世不恭,实则行事干脆利落,摇摇摆摆,又笑一阵,说道:“谢大哥,你凑过来一点。”
谢瞻自鸣得意,满脸是笑,闻言把脑袋凑过去,问:“干嘛?”
阮生衣便轻轻一吻,分开时还在笑,却见谢瞻满脸通红,呆住不动,心里咯噔一下,“谢大哥,你,怎怎么了?”
“这这这……”谢瞻猛地把头撇开,心道:臭丫头,怎么突然吻我,羞死人了!阮生衣莫名其妙,问道:“谢大哥,你,你是在害羞吗?”
“没有的事!”
谢瞻断然否认,“我我我,我只是不习惯,习习惯就好了。”
“抱歉,我没想到……”阮生衣不知该怎么解释,咬着嘴唇,努力憋着笑。两个人对面坐着,闷声不语。谢瞻偷偷瞧了阮生衣一眼。“我可以笑吗?”
阮生衣突然问道。“随,随你。”
谢瞻咽了咽喉咙。“算了,把你笑哭了就不好。”
阮生衣喝了一口酒,突然噗的一声倒吐出来,再忍不住,仰头大笑。“喂,喂!也不要这么夸张吧?”
谢瞻蠕了蠕嘴唇,恳求道。阮生衣止住笑,忽听到岸边似有人喊话,起身道:“咦,好像是皇甫公子!”
“谢天谢地!”
谢瞻一拍胸口,跑出船舱,趴到船舷上朝岸边招了招手,喊道:“呆子,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回去罢!”
“闲着也是闲着,小生喜欢热闹。”
皇甫居一撑着一把伞,厚着脸皮喊道。阮生衣打了一把伞出来,走到谢瞻右后边,跟谢瞻道:“谢大哥,让他上来吧。”
“我都好。”
谢瞻求之不得,却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可你的手……”“啊,对!啊!这这……”阮生衣绝不想让皇甫居一看到自己受伤了,闻言猛地看向自己的手,惊呼一声,满脸惊疑,“……好了?”
谢瞻张大眼睛,夸张道:“喂,瑕丫头,你是怪胎吗?”
阮生衣愣道:“不是啊。”
“我知道。”
谢瞻差点笑出来,连咳两下,“但我的药膏也没这么霸道。”
阮生衣心道:莫不是我身上的那股玄力在起作用?登上画舫,皇甫居一收了雨伞,进入船舱,瞧见拆下的纱布,心里了然,见阮生衣扣着酒坛痛饮,欲言又止。阮生衣挽了挽袖口,亮出右手,抿嘴一笑,问道:“皇甫公子,你怎么来?”
“是啊,”谢瞻瞧了作怪的阮生衣一眼,暗暗好笑,“你不是‘浮云半空知有仙,雨洒北窗正好眠’的吗?怎么又跑来这里凑热闹?”
“哈哈。”
皇甫居一不曾想自己的感叹却被谢瞻听了去,哈哈一笑,厚着脸皮道,“故作风雅罢了,想我辈青春年少,怎么闲得住。”
阮生衣闻言点点头,只觉身边的朋友真是一个比一个怪,笑道:“皇甫公子自是风雅之人,刚才谢大哥说‘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若有皇甫公子的箫声相和,应自别有一番风味。”
皇甫居一在客栈里思念阮生衣,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来想请谢瞻小酌,犹疑半天,敲了谢瞻的房门,多时不应,用了些气力,却发现房门虚掩,便壮着胆子推门而进,不见房里有人,遮雨书篓等物一概不见,当时便以为谢瞻来了个不告而辞,心里扑通一下,就似失了重心一般,回过神来,慌忙跑到大堂问掌柜的可否见着谢瞻。掌柜的笑呵呵应道:“是出去了,可没背着书篓。”
皇甫居一虽有疑问,却管不得,冒雨赶到榣山别业,得知阮、谢俩人在凤鸣池,长长松了一口气。“好个‘春水碧于天’。”
皇甫居一看了看阮生衣,不失时机道,“白姑娘今日这身衣裳甚是清妙动人。”
阮生衣低头瞧了瞧,不无得意道:“是弦姐姐送的。”
谢瞻道:“宁仙子只著鸦青裘,倒是眼熟。”
阮生衣喜道:“就是宁仙子送给弦姐姐的,弦姐姐舍不得穿。”
谢瞻笑道:“那你也好意思收下?”
阮生衣道:“有什么打紧?”
“哈哈。”
皇甫居一闻言朗笑,说道,“白姑娘真是叫人喜欢。”
谢瞻道:“别光耍嘴皮子,喜欢人家,人家喊你吹箫应景,怎么半天不动?”
“是是是。”
皇甫居一抽出腰间竹箫,敛了敛神,吹一曲《凤池雨》。阮生衣听着箫声饮酒,问谢瞻:“谢大哥,卫长说早上的女子是念师,如此这般。我想一个流传了数千年的神秘流派,总有十七名念师,不增不减,历史上战乱频仍的年代不在少数,他们是怎么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有信念,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呢?咱们炎黄子孙,不也是传了数千年吗?”
皇甫居一搭话道。谢瞻瞥了皇甫居一一眼,转头跟阮生衣道:“你看,他知道。”
阮生衣笑了笑,跟皇甫居一道:“皇甫公子,你别理他。”
“哈哈。”
皇甫居一理亏,笑道,“我不插嘴。”
阮生衣凝眉道:“我很赞成皇甫公子的说法,那位名唤‘明月十七’的姐姐身上似有一股极强的信念。”
谢瞻随口应道:“不过执念而已。”
“喂,谢大哥,你就不能赞美别人几句吗?”
阮生衣没好气地数落一句,笑道,“我瞧着明月姐姐是个大美人呐,尤其是她脸上那道绮纹,好看极了。”
“你想要,我可以帮你纹一个。”
谢瞻笑道。阮生衣脸一红,“你会?”
“不好说。”
谢瞻道,“她脸上的那道绮纹不是纹上去的,是世代流传的。”
阮生衣好奇道:“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