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谷距离牛派不远，山深林幽，中有寒潭裸石，空旷之地很适合练剑。一个魁梧大汉带着一个身高齐腰的小少年步履轻快，径往玉谷走去。看他俩人都负着重剑，大汉与重剑相得益彰，小少年却似被黑心商贩无情压榨的童工，看着叫人心疼。“师父，你说咱们普通人能不能开脉啊？”

小少年稚声问道。“嗤！”

大汉满不在乎，反问道，“你嫌弃师父啊？”

小少年忙道：“徒儿不敢！我，我就问问。我觉得法明大师也很年轻，可是他，他好像比，比……”小少年扭头斜向上看了大汉一眼，不敢明说。大汉咳了一声，严肃道：“法明小师父现在的确比我高那么一点点，那是因为我没有把咱们牛派的‘拔山剑术’练到化境，要不然我能跟意大师齐名！”

“意大师知道吧？”

大汉问道。小少年点点头，咧嘴一笑，又问道：“那师父你说，咱们能不能开脉？”

大汉啧了一声，朗声道：“当然能啊！和尚不是常说嘛，众生平等，所有人都有机会。不过也要看机缘。有的人有机会跑去四脉山门拜师学艺，最后只是普通打杂的，有的人不在四脉，也能叱咤风云。”

小少年道：“师父是说蓝玉人吗？”

“那不是。”

大汉道，“那家伙已经不是叱咤风云了，简直是见鬼了，他妈的，真好命！”

“咳，师父，咱们不说好命。”

小少年笑道，“那谁是叱咤风云之辈？”

大汉道：“以后的你。”

小少年微微一讶，随即满脸通红，羞赧道：“我一直以为师父不喜欢我。”

大汉笑道：“傻小子，我不是不喜欢你，是不喜欢你哭哭啼啼。”

小少年即道：“那我以后就不哭了。”

“这个以后再说。”

大汉也不给小孩留个台阶，撇了撇嘴，大咧咧道。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越走越深，直至消失不见。玉谷潭深、石奇、洞幽，据说此谷得名于古代美男宋玉。“枳句来巢，空穴来风。”

牛一夫啧啧自叹，念的是宋玉《风赋》中的两句。楚地自古流行巫祝，这两句楚辞并非牛一夫故意在徒儿面前掉书袋，却是听得多了，耳熟能详，看到林幽洞深，脱口而出。戚寒雨嘻嘻一笑，挠挠头道：“师父，咱们练剑吧。”

“好好好，嘿嘿。”

牛一夫嘿嘿一笑，抑制不住兴奋，小声道，“咱们赶快练，午时便回去！”

戚寒雨惑道：“为什么不练到日落？”

牛一夫凑到戚寒雨耳边悄声说道：“法明禅师答应为师，说是要指点你精进！”

戚寒雨心头砰的一下，咽了咽喉咙，压低嗓音道：“师父，咱们这算不算作弊？”

“去他的作弊！”

牛一夫哈哈笑道，“你听着，法明禅师修为不凡，能看出你的剑法哪里好哪里不好，你到时要谦虚听教，但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千万别像以前那么害羞，记住了吗？”

戚寒雨点点头，“记，记住了。”

“好，为师从头到尾把‘拔山剑术’所有的招式、奥义都演练、分说一遍，你认真看。”

牛一夫信心满满，狂呼阵阵，一时风吹叶落，水击三尺，砰砰有声，气势慑人。但就像太阳雨过境，吓跑了飞禽走兽，河里的水却没涨起来。戚寒雨心想：师父将“元炁兽”拔起却未造成伤害，是一个道理。那边牛一夫收了剑，哈哈笑道：“小雨，咱们牛派的‘拔山剑术’首重制敌，就像愚公移山，把山移走，为众人开路，所以没什么杀招。”

戚寒雨闻言恍然，笑道：“我知道了师父。”

牛一夫点点头，望天遥思一阵，忽道：“我曾经也问过师父，就是你太师父，说咱们牛派的‘拔山剑术’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师父跟我说，‘你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说不知道。师父就说，‘咱们都是属于资质奇差的，但是适合传承牛派‘拔山剑术’，以后出现一个资质好、又愿意学习的弟子，就能知道咱们牛派的‘拔山剑术’的奥妙所在，这是我的师父跟我说的。’师父是说太师父，就是你的太太师父跟他这么说的。”

戚寒雨挠了挠头，没说什么。牛一夫想了想又道：“我看师父的意思是说咱们牛派的‘拔山剑术’是敦厚纯正之人才可学习，欲速则不达，只想扬名天下，是学不好‘拔山剑术’的。”

话才出口，他心里又道：我他妈的是不是走偏了？戚寒雨道：“师父，我一定会好好练剑。”

牛一夫点点头，问道：“你看师父刚才的剑招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你老实说。”

戚寒雨咽了咽喉咙，直言道：“后半部分有点别扭。”

“哎呀，真是说到心坎里了。”

牛一夫惊喜道，“我也觉得那些招式很别扭，每一招都拗。你看这招从右下斜拉至左上，就要翻个手腕，这他妈的多别扭！”

戚寒雨即道：“师父，其实这招用左手使出来，就很自然。”

…………“我操，我怎么没想到？”

牛一夫盯着戚寒雨，“你是怎么发现的？”

戚寒雨涩涩道：“因因，因为，它它就是自然啊。”

“啧啧啧，一语惊醒梦中人。”

牛一夫啧啧称奇，可他又想不通，“不对啊，怎么练着练着就用左手了？”

戚寒雨挠挠头，仰着个小脸蛋说道：“师父，你说咱们的‘拔山剑术’是不是双剑合璧，有个人使左手剑，师父说愚公移山，徒儿记得那个故事，当时有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操蛇之神害怕愚公移山，就跟天帝诉苦，天帝就命夸娥氏的两个儿子负山而走，从此冀南汉阴再无高山阻隔。”

“我操，我操……”牛一夫只拍脑门，“小云真没看错你啊。嘶……可也不成啊，找谁跟你搭档呢？‘山海奇观’好像不允许两个打一个吧？”

戚寒雨笑道：“师父，咱们领悟了剑术奥妙，就不用去‘山海奇观’了呀。”

“那不行！学无止境。”

牛一夫断然否决，盛气道，“拔山之后，还要一飞冲天！”

戚寒雨忽地惊叫一声，没来由地兴奋道：“师父，大师兄右手受伤，等大师兄伤势痊愈，就可以改学左手剑，我跟大师兄配合一定行的！”

“那是以后的事！”

牛一夫恼道，“眼下最紧要的是‘山海奇观’！”

戚寒雨噘了噘嘴，心想：只要能跟大师兄在一起，我才不稀罕什么“山海奇观”呢！可他瞧见师尊满心期盼，就想出那份力，说道：“师父，我努力学习前半部右手剑法，搭配师父传授的秘诀，一定为师门争口气！”

牛一夫扬了扬眉毛，神气活现，笑道：“哎，这才对嘛，有点气势了。来来来，你跟为师讲一讲那招‘力锁八江’，嘿嘿，这个招式名师父喜欢，锁八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