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权力几乎被架空的皇帝，真武帝当然能体会到身不由己的滋味。“你们都起来吧。”

他闭上了眼睛，说道。“谢陛下。”

二人叩首，缓缓起身。“来人，宣皇后。”

香皇后已经被真武帝冷落了好几天，这滋味不好受，她十分担心皇帝会疏远她，这样的话，跟在冷宫里差不了多少。她和慕容适从相识到相爱，一起经历了许多悲欢聚散，慕容适就是她的一切。疏远，是她所不能接受的。听说皇帝宣见的消息，香皇后欣喜不已，甚至有些激动。她立刻让侍女挑选出最好看的衣裳，坐到梳妆台前，搽脂抹粉。将自己打扮一新之后，便坐进了轿子里，前往御书房。陛下为何要见我呢？香皇后脑海中出现了真武帝向她认错的画面，然后他们一起携手同行，将太子养大，让太子继位后的美好将来。想着想着就愈加迫不及待了。为何她没有往坏处想呢？因为她认为含烟死了，已经没有人对她构成危险了。而戎曦月之前也说过，皇上是个明理的人，会理解她设计奚晚晴的苦衷。总而言之，她相信真武帝会原谅她。御书房。门外的宫人进来通传，真武帝听了之后立刻宣见。香皇后面带微笑缓缓走入，在书案前行礼。“臣妾给陛下请安了。”

行礼后，就抬起头看向真武帝，想不到映入眼里的却是真武帝板成一块的严肃的脸孔。香皇后心里微微一凉，关切地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真武帝问：“皇后啊皇后，你我夫妻相处多年积累起来的情分，到如今还剩下多少呢？”

香皇后面色茫然，虽不清楚真武帝为何会说出这种话，但心里却萌生出了不详的感觉。“陛下，何出此言？”

“你设计害了婕妃之事，朕已不想追究，毕竟婕妃是自作孽不可活。但是，你怎么能给朕下药？”

香皇后大惊失色，慌忙道：“陛下，臣妾没有……”“不必狡辩了。你让含烟离开京都，企图杀之灭口。呵呵……想不到含烟还活着吧。”

香皇后脸色瞬间苍白，力气正渐渐抽离，回话的声音显得很虚弱。“陛下，臣妾没有……”“来人，传含烟。”

“含烟觐见……”常公公声音一落，含烟便从偏堂走了出来。“奴婢拜见陛下……”她下跪行礼道。香皇后见了含烟，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瘫坐在地，身子打颤。真武帝见状，便知含烟所言非虚。“来人，将皇后带回寝宫，没有朕的许可，不许她离开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探视。”

“诺。”

在两宫人近身时，香皇后挥舞长袖，将他们驱赶。哽咽声起，香皇后抬起头时，已泪眼婆娑。她望着真武帝，含冤说道：“慕容适，你知不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你当真如此绝情？”

真武帝面无表情，“不是朕无情，是你无德！你这个样子，更本不配母仪天下。”

“哈哈哈……”香皇后忽然笑了起来，但眼泪仍不住地流下来，“我不配做皇后，你就配得上那张龙椅？”

真武帝脸色瞬间阴云密布，随即大发雷霆：“快押下去！朕不想再见到她！”

宫人们不敢违抗，搀起香皇后，带了出去。香皇后的笑声渐渐远去，但其中的嘲讽之意，并未消减。真武帝头痛欲裂，心烦意乱，情绪崩溃，大吼一声将身前的书案一把推翻。书房里的宫人、宫女见了，吓得慌慌张张，连忙跪下叩首，不敢出声，就连吐气也小心翼翼。“请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戎曦月从偏厢里走了出来。“你们都退下！”

宫人侍女们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真武帝避开戎曦月的视线，转身望出窗外。他稍微仰着面，以免眼里闪烁的泪水滑落下来。从他凝重的侧脸，可以感觉到他郁结难舒，心情格外沉重。可想而知，他身上背负了多大的压力。“连朕爱过的女人都不看不起朕，朕很没用，是不是？”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苦涩的笑容。“陛下……”“你不必劝朕了，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红蓼告退。”

戎曦月退出了御书房，常公公立刻迎上来，向她打听真武帝的情形。“公公放心，让陛下静一静就好。”

听戎曦月这么说，常公公才稍感安心。永宁宫。正殿里，地面上一片狼藉，桌椅、杯盏散落一地。香皇后一个人伏在地面上，披头散发，掩面痛哭。殿内再无其他人，宫人和侍女们早就被她赶了出去。魏公公去办事去了，回来便见殿外多了两名侍卫，一看便知香皇后出事儿。他匆匆进门，闯过中庭来到正殿门前。一群被香皇后赶出来的宫人正不知所措，见到他回来了，都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向他说明殿内的情形。魏公公听了个大致，吩咐众人候命，自己则走入殿中。“主子……主子，你没事儿吧……”他见到了香皇后，快步走到香皇后身边。“主子，奴才扶您起来……”香皇后用力一推，将魏公公推倒在地。魏公公急忙用手撑着地面，不小心被地上破碎的碗片划破了手。红色的血涌了出来。“主子，您不能这样子作践自己呀。”

魏公公哭着哀求道。香皇后向他瞪了过去，质问道：“你不是说含烟已经死了吗？为何……为何她会出现在御书房！”

魏公公连忙跪好，答道：“奴才没用，把事情办砸了……”在此之前，魏公公接受了除去戎曦月的命令，于是便出宫去找那位负责杀人的车把式，想让他以同样的方法杀戎曦月。一听要杀的人是戎曦月，车把式就吓坏了。无根客栈的老板娘，他怎么敢动手！动手了还不被大卸八块。为了不让魏公公纠缠不休，他便透露了计划失败的事情，让魏公公另外寻杀手。魏公公得知含烟还活着，并且是被戎曦月救下来的，就知香皇后有危险，于是匆忙回宫，但他还是晚了一步。“红蓼是故意欺骗主子，让主子派人杀含烟。她却把含烟救下来，指证主子……”魏公公就连戎曦月的计划都摸透了，可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用呢。“红蓼……红蓼……她为何要这么做？”

香皇后反复念叨着，想发了疯一般。“她一定是知道害她流产的人是主子……”魏公公沮丧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