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杜如晦这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李世民猛地警惕起来，思考这个可怕的情况。　　许多事情在他看来，都是摆在明面上的。　　比如李玉凭什么敢孤身一人前来京城，又凭什么敢在天子脚下横行无忌。　　他很清楚李玉这些行为背后的依仗，因此他再怎么痛恨李玉，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玉越是表现的有底气，他就越不敢拿李玉怎么样。　　原因就在于大家都很清楚彼此的顾忌在哪。　　可是杜如晦却说，他有办法处理掉李玉身边的护卫？　　那么问题来了，杀掉李玉身边的护卫又有什么用呢？　　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就算能把李玉抓起来，控制住。　　那真的可以解决问题吗？　　李世民一开始还没觉得杜如晦的计策有什么问题，现在一听杨集的提醒，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这个老家伙，是打算用大唐江山，为他死去的两个儿子陪葬？”

说着，李世民的眼神变得极其危险，肿胀的眼皮之间，透露出犀利的目光。　　“杜相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报仇去的，难道圣上您没有觉察到吗？”

杨集颇为意外地睁大眼睛，反问出声，他还以为李世民从一开始就知道呢。　　一听这话，李世民有些尴尬地避开视线。　　纵观杜如晦的所作所为，全都是站在朝廷的立场上思考问题。　　他哪想得到杜如晦怀有私心啊，一直都觉得杜如晦的计策都挺好用的。　　就是没想到幽州军崛起的这么快，导致朝廷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的时间，就已经形成了幽州比朝廷更加强大的局面。　　此刻转过头来再看，李世民也找不出太多的疑点。　　主要是杜如晦的那一手驱虎吞狼太妙了，甚至还为此付出了家中的长子。　　要说这也能算有私心，未免对他太过苛责了一点。　　如果不是这一次，杜如晦确实露出了一些破绽，李世民也想不到这一块去。　　“所以杜如晦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给杜荷报仇。”

“只是因为出现了种种意外，导致连他的另外一个儿子也死在这场复仇当中。”

“事到如今，杜如晦已经不打算解决问题了，只想着要怎么弄死李玉，你想说的是这个意思吧？”

李世民梳理了一遍整个过程，寻求杨集的意见。　　杨集点点头，给出肯定回答：“依奴婢看，杜相的所作所为就是冲着大皇子殿下的命去的，若非是想杀死殿下，他也没有必要消灭掉殿下身边的护卫，那于理不合。”

“但若要是能成功控制住李玉呢？”

李世民迟疑地问道，他还是觉得消除掉李玉的护卫力量，确实有实际的作用。　　但看杨集想也不想就摇头否定：“依您看，殿下是在乎自己生死的样子吗？兴许他正希望朝廷能与他同归于尽呢。您觉得就殿下这种状态下，挟持住殿下又有什么作用？最终无非还是鱼死网破罢了。”

“那该怎么办？”

听杨集这么一分析，李世民也意识到这里面存在的风险，下意识地提问。　　却见杨集苦笑着道：“这是陛下您该考虑的问题，奴婢只是负责给您提个醒，顺便为您分析分析，仅此而已。”

闻言，李世民陷入沉默，过了好一会才从沉思中醒来。　　“哼！那就让杜如晦去跟李玉碰碰好了，如果他能成功剪除掉李玉的羽翼，这对朕而言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您小心玩火自焚。”

杨集忠于自己的职责，再次出言提醒。　　但见李世民主意已定，冷笑道：“朕也不能完全由着李玉胡作为非不是？就当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痛苦！”

据探子回报的消息，听说李玉身边跟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而且这个女人也是那些怪物的一份子。　　李世民自然而然地，把杨恨和李玉之间的关系，往龌龊了方面想。　　觉得能弄死杨恨，会对李玉造成沉重的打击。　　但实际上，打击肯定是有，但远没有李世民想得那么大。　　杨恨的身份也清清白白，他们两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李世民这是恨急了眼，迫切地希望找到发泄渠道，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故事。　　杨集看李世民确实是气坏了，怕他气病了自己的身子，也不好劝说什么。　　只能想一个雕塑一样，站在床榻边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切。　　同时心下也不由开始祈祷，希望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　　杨集确实是李世民的人，只不过他的立场与寻常的仆人不大一样罢了。　　他的一切思考，全都是站在李家的立场上思考问题，而并非是站在李世民的个人立场上。　　再加上杨集时不时地能给李世民带来思考，而且也没有多余的野心。　　忠诚加上能力，让他能稳稳地站在李世民身边，为这个皇帝出谋划策。　　通常情况下，杨集不可能跟李世民对着干。　　只不过这一次遇到了同样是李家一份子的李玉，显得杨集的忠诚没那么可靠罢了。　　但其实李世民一直都很清楚，杨集到底站在哪个位置。　　两人对彼此都心知肚明，所以杨集才敢在李世民面前实话实说。　　若非如此，杨集又有什么底气，敢跟皇帝顶嘴呢？　　怕不是活腻歪了。　　这就跟杨恨偶尔的时候，也会跟李玉争执两句一样。　　其实，这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正因为是自己人，所以才能畅所欲言。　　……　　另外一边，李玉当天就从风陵渡赶回京城。　　当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和出去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气氛。　　一路走来，路上遇到的所有百姓，看到他们就跟遇到瘟神一样，全都避之不及。　　也不知道杜如晦在城中散布了多少谣言，会让长安城内百姓，怕他怕到这个地步。　　眼前的景象，让李玉下意识地想起一件事。　　“当年，秦王府也跟长安城一样，到处充斥着流言蜚语，莫非那个时候流传的谣言，难道也跟杜如晦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