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承瑜再次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窗外太阳早就爬上了高空，而江承瑜的身边空无一人。江承瑜的手摸过去，床单早已冰冷。这才几月份啊？天气就这么冷了吗？冷到她的心好像都在渐渐变凉，让她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房门打开，少年推门进来，看着她笑了笑：“要起床了吗？姐姐。”

“你……”江承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着眼前的少年：“你没有走？”

“走？去哪？”

穆然低头捡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我要去洗衣服了，这些要洗吗？”

“嗯……”“嗯什么？”

穆然走到床头，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我哪也不去，外面那么危险，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怎么？不想管了？”

“不.....不是。”

“不是最好，我不走，你也别想赶我走，好了，我去给你做饭。”

“好。”

穆然抱着脏衣服往外走，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看一眼坐在床上的江承瑜：“别再赖床了，赶紧起床吧。”

吃过早饭，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待在客厅，太阳从阳台上照进来，江承瑜坐在摇椅上悠闲的看着书打着盹，穆然则坐在一旁的画板前涂涂画画，时不时让江承瑜给评论鉴赏一番。两人安静的过着这悠闲岁月，就像……已到暮年的老夫妻。江承瑜看着书，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红了红，用书挡着自己的半边脸：“你这个年纪……以前有过喜欢的女孩儿吗？”

少年头也没抬继续画着画：“没有。”

“真的没有？可是你们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没有。”

少年抬头，认真的看着她：“我只喜欢过姐姐一个，自始至终。”

江承瑜一下子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这么一问，但她知道，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不知道过了许久，江承瑜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着了，大约是自己躺的地方正好可以晒到太阳的缘故吧，近来的每个上午，她几乎都在睡梦中度过。再醒来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饭时间，少年站在她身旁，笑着喊她吃饭。清爽的少年，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犹如油画里走出的人。江承瑜伸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穆然却借此一把拉住了她抬起的手，用力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江承瑜顺势一下子抱住了穆然的腰，似乎还没有睡醒，全身软绵无力的像一只英国猫咪。穆然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要我抱你过去吃？”

“不用。”

“你要吃饭的。”

“不想吃。”

“那你想吃什么？”

江承瑜抱着穆然的腰，从穆然的怀里抬起头，或许是刚睡醒，她的眼里还有些许水汽，袅袅绕绕，朦朦胧胧，如早春下江南的一抹温柔江水。穆然的手转到江承瑜的脸上，横着捂住了她的眼睛，遮住了，便看不见她眼里的意思了。他的另一只手绕到自己的腰后，强行解开了江承瑜抱在后面的双手，将江承瑜推了出去，后退一步说道：“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江承瑜看着少年转身独自向饭桌走去的身影，眼里的迷茫愈加严重。待吃过午饭，江承瑜才坐到沙发上，何霄的电话便来了，江承瑜看了眼正在厨房洗碗的少年，捂着听筒压低声音接通了电话：“干嘛？”

“方便说话吗？他在不在？”

“他不在，你说。”

“那个犯人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自杀，经过法医和我们的勘察，自杀。”

“……”江承瑜感觉背后莫名升起凉意，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厨房门口，穆然还在洗碗，没有那么快出来。“我下午准备去穆然念书时的学校，我总觉得在哪里能发现什么，你要不要去？”

“你还要查他？凶手都死了，你还想查什么？”

“江承瑜，你别骗自己，你觉得凶手自杀这个案子就可以轻易结了吗？”

“那你到底还想查什么？”

“动机，凶手为什么选择他们？被害人们的年龄性别职业经历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凶手为什么会选择他们？”

“随机杀人，不行吗？你非要去研究一个变态的行为原因吗？”

“需要，这个世界上，每件事情都有原因。”

“我不去！”

“好！你不去，那你就在家好好看着他！”

“你……”“承瑜。”

江承瑜刚刚打算挂断电话的手顿了顿：“还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吗？”

那边的人停顿了许久，才继续问：“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休假吗？”

“姐姐，你在干嘛？”

穆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江承瑜连忙挂了电话，拿起身边的一本书假装在翻阅：“怎……怎么了？”

穆然往前几步，走到江承瑜的面前，看着她手里的书，不由得一笑：“你书都拿反了……”他刚准备下意识伸手去帮江承瑜把书放正方向，可还没碰到书，江承瑜就不由自主的往一旁躲去，避开了他的手。穆然整个人僵了僵，目光从江承瑜手里的书转到她的脸上，最后转到了自己空荡荡的手上。江承瑜好像也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的下意识回避，赶紧拉住了穆然的手：“好了，你也累了，坐下休息休息吧。”

江承瑜起身往房间走去，看着江承瑜的背影，穆然的眉头不由得轻轻蹙起，那一秒。如果江承瑜回头，一定会看到某人如同丧家之犬般的眼神。然而，她没有回头，她看不见。下午他们就这样，一个人窝在卧室里半梦半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荒诞的浪费了这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天色渐晚，穆然起身去厨房做饭，而江承瑜从卧室出来，也只是坐在客厅里，没有进去，厨房里那口煲粥的锅，那些准备的吃火锅的工具，那袋做长寿面的面粉，都是江承瑜现在无法去面对的东西。穆然知道，所以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在厨房做着吃食。江承瑜靠在沙发上，歪头看着厨房里茫茫碌碌的穆然，自前天以来，自己进了一步又进了一步，而穆然退一步又退一步，究竟是穆然变了？还是自己变了？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呢？又急切的想要证明什么呢？直到穆然将那碗皮蛋瘦手粥端上了桌，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粥，江承瑜毫无意识的说出来那句话，淡到好像一阵风就能吹散一样：“穆然，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少年的眼神疑惑又无辜，手上握着筷子，满脸不解。“一日三餐吃粥，不腻吗？”

“…….”少年微微扯了扯嘴角：“那......明天，给你做别的。今晚，你先将就一下，我厨艺还不够好，需要学。”

“那你……好好学。”

少年低着头捏着筷子，过了好久才回话：“好，如果有时间，我一定好好学。”

可惜，我们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