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能亲亲你吗？”

小雪仰着粉嫩的脸颊，问林七巧。林七巧和小丽莎同时噗嗤一笑。她把小雪抱到自己的腿上，右脸颊递到小女孩的跟前。小嘴巴贴在上面，大大地吸了一口。小孩子的吻，纯真美好。那种感觉，有点像白色的蒲公英被风轻轻吹散，明明又轻又柔，却有让人难以忘怀的力量。“这是爸爸让我替他亲的。”

小雪眨眨亮晶晶的眼睛，长睫忽闪，说这话时俨然小大人的模样。爸爸？哪来的爸爸？林七巧的眼睛睁得越来越大。“小雪，你爸爸呢？”

小丽莎还没糊涂，追问道。“爸爸在那。”

一截白藕似的小胳膊往不远处指去。林七巧的目光落到某人身上，脸颊渐渐发烫。那个人是陪她在何干的手术室外坐了好几个小时的人。他今天穿了一套休闲服，蓝色的外套衬着年轻了好几岁。看到目光都汇聚在自己身上，男人微微一下，款款走了过来。“爸爸。”

小雪高兴地叫他，从林七巧的怀里伸出可爱的小胳膊要抱抱。男人俯下身来，把小雪接到自己的身上。他的头顶就在林七巧的眼皮底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开始加快。林七巧低着头，不敢看，也不敢说话。气氛有点尴尬，小丽莎干笑两声，赶紧解围道，“先生，您女儿真可爱！”

小雪听明白是在夸自己，躲在爸爸的怀里，小肉手盖住脸偷笑。憨态可掬的模样把所有人都逗笑了，林七巧也忍不住去看，小女孩天真可爱的笑容仿佛躺着蜜水，一直流到了她的心里去。嘴角几乎是无意识地翘了起来。她甚至不知道，这是这么长时间来，她最美的微笑。小雪的手动了动，林七巧的眼神也跟着往上看。小丽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若有所思。她一直觉得这个男人眼熟，可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是我的名片，有事可以联系我，也许我能帮上忙。”

男人一手抱娃，一手从钱包里抽出两张名片递给小丽莎和林七巧。他的目光在林七巧挂着泪痕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很显然这话主要是对林七巧说的。小丽莎人精似的，自然也明白自己手里这张烫呼呼的名片只不过是个陪衬。直到男人走后，小丽莎才扯住林七巧的胳膊，激动地说：“那个人就是杜袁！”

林七巧看着举着名片手舞足蹈的小丽莎，不解地皱起眉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啊，那次聚会上坐在你旁边的男人！”

林七巧当然记得是他，小丽莎不知道她跟他的缘分可不止一起说话这么简单。“我看这个杜袁对你有意思。”

小丽莎又回味了一遍杜袁看林七桥的眼神，笃定地说。林七巧赶紧堵住小丽莎的嘴，连连摇头，认真地说，“话可别乱说。是你说的，那个人不是一般人，他怎么会看上我呢。再说人家都有孩子了，小雪多么可爱啊！”

小丽莎一听她提到小雪，也不由得点点头，那个杜袁都有孩子了，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说起小雪，起先林七巧是松了一口气的。她还记得，那一天杜袁陪着她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他牢牢地攥着她的手，给她温暖和力量。这个人正是被一个叫“小雪”的人叫走的。“杜总，原来您在这呢！我找您好半天，小雪醒了，哭着找您呢！”

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杜袁一听就变了脸色，急匆匆地走了。那个时候，林七巧还以为这个让他如此牵肠挂肚的“小雪”是他的爱人呢！所以，当她得知小雪是他是女儿的时候，林七巧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她松了好大一口气。可是，他都有女儿了，肯定是有妻子的。再思及此，又有一股说不上的失落感。气温渐渐变凉，天色黑得也越来越早。林七巧回到别墅的时候，灰白的天空上能够看到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江邵甫还没有回来。钥匙插进锁孔，吱呀一转，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林七巧难以抑制地胡思乱想。林七巧感到她的心在发抖，在发烫，在发冷，像是被扔进了冰冷漆黑的海底，她几乎无法找到知觉。踉踉跄跄的脱了鞋，林七巧一路瘫软地回到了卧室。她呆坐在卧床上，目光失焦。林七巧后来也有想过，那个时候，她宁愿被关在阁楼也不跟范世赫离婚，并不是因为她爱范世赫，也不是因为她见不得那两兄妹在一起，她只是无依无靠，无法想象离婚后独自一人如何生活罢了。她终于明白，她不会抢，即使逼迫自己去做，也不会做好。如果她早点看清楚，不是被关到要发疯才同意离婚，不是傻乎乎地割腕自杀，也许她就不会遇到江邵甫，那么她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痛苦。林七巧低头摩挲着手腕上的伤疤，她对自己说，如果江邵甫真的移情别恋，她不会挣扎一下，宁愿果果断断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