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高雅当时担心地跑过来一脸同仇敌忾地说出“谁这么过分”的样子，想到她不厌其烦来关心自己的样子，想到自己问她谁去开水间打过开水时她畏畏缩缩说自己没注意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心都凉了。这种感觉，就像你的朋友陪着你去查是谁杀了你最爱的猫，然后兜兜转转一圈，那坏人竟然就是陪在你身边让你信任的朋友，被严重打击到的同时，也让人毛骨悚然，又遍体生寒。“秦先生，谢谢你让我知道了真相。”

她把手机还给他。“你还好吗？”

秦牧看着她透着些惨淡的脸色，不知道怎么安慰。她苦涩地扯了扯唇，说了句没事。回到办公桌，她看着正在忙碌的高雅。高雅感觉到什么，抬头冲她笑了笑。钟夏欢心情变得十分复杂。晚上回到绣园，接任包嫂工作的是包嫂以前带过的一个徒弟，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新管家。尽管饭菜口味宜人，钟夏欢食欲还是缺缺。连傅司言有心的言语挑逗也没能让她脸上的黯淡有任何波澜。早上到公司，窗台上放置了四盆不同品种的兰花，枝叶翠绿鲜活。她突然觉得她不该因为自己情绪不好就把负面情绪传递给傅司言。他一定很担心自己。大概十点的时候，前台突然走了进来，“钟秘书，你的快递。”

钟夏欢一愣，她没有买东西啊？她拿过快递，拆开。“啊！”

里面的东西赫然让她吓了一跳。竟然是给死人穿的一套寿衣，还有个表情阴森狰狞的布娃娃。林贺正好过来，看到包裹里的东西，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好。“钟秘书，这东西交给我吧。”

钟夏欢僵硬地坐在座椅里，手捏得死紧，面色发青。对于林贺的话，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反应。林贺看了看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冷冷开口道：“你们很闲吗？都忙自己的工作去。”

他把包裹拿走，送到了总裁办公室。傅司言大怒，冰寒交迫的眸子瞬间囚满嗜血的暴戾。“去快递公司查！今天查不出来，你这助理立马滚蛋！”

林贺连忙应声，着手下去调查。中午，钟夏欢实在没心情吃饭，傅司言让御尚酒楼把午饭送来，直接去了文秘部抓人。“傅司言，你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环顾四周，幸好现在是饭点，同事都去外面吃饭了。“你说我做什么？让你吃个饭就这么难？你不知道自己胃不好吗？非让我过来请是不是？”

他粗暴地把人拽进办公室，门一关，丢进松软的沙发里。修长的手烦躁地扯开领带，火气还是难以消减。办公室的气氛沉闷了好一会儿，傅司言妥协，把茶几上的饭菜往她面前一推。“吃饭。”

钟夏欢没动。“你要是不吃，今天下午全公司都会知道我们的关系！”

她一愣，无神的视线移到饭菜上。半分钟后，拿起碗，动作机械地吃起来。“对不起……”她食不知味地吃完，声音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其实，从看到那个快递里的东西开始，她心里就隐隐有了怀疑对象。当时她有心朝高雅那边看了一眼，高雅的神色很不对，畏怯中带着兴奋，兴奋中又带着阴毒，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高雅──那个她视为朋友的高雅。傅司言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道歉，心一下变得又软又乱，一塌糊涂。“傻瓜，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走过去坐到她旁边，轻轻把人搂入怀里，嗓音低沉又内疚，“是我没保护好你……”她憋了很久的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彻底崩溃在他轻柔的话语和温热胸膛里。傅司言感觉到她在哭，连忙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既心疼又慌乱地捧起她的脸，一下下亲吻掉她脸上咸咸的泪水，心也疼得纠成了一团。“老婆……别哭了，老婆，媳妇儿……”他一遍遍呢喃，一遍遍亲吻。老实说，他很少看见这个人哭，除了之前被自己折磨的时候哭了一两次，以及简如住院时哭得很崩溃以外，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另一次。钟夏欢哭了多久，傅司言就亲了多久，等眼泪停下来，要不是感觉眼睛有些肿热，她都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到底有没有哭过。“你吃了吗？”

她轻轻推开他，脸上有些羞，心情也舒畅了很多，也不知道是傅司言的亲吻起的作用，还是眼泪发泄起的作用。“吃你的眼泪吃饱了。”

他微微勾唇，看到她气色好了些，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不少。她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一句：“我也没哭多久……”“可是你的眼泪很神奇，一滴就能让我撑到饱……”“……”她真是越来越觉得傅司言完全像变了个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那是因为你以前不爱我。”

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似乎还带着点怨气，仿佛是在说都是因为你我才不得已掩藏了本性。钟夏欢也不服气，“你那么阴晴不定，谁会喜欢？我又没有斯德哥尔摩症。”

“你倒是会跟我辩。”

他宠溺地曲起食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这才缓缓道：“高明四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以前确实太混蛋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对你。”

想宠你，爱你，护你，把你放在心尖，让你一辈子只记得我的好。他看着她又一次慢慢被泪水浸透过愈发澄亮勾人的眼睛，深邃瞳眸变得浓烈起来：“钟夏欢，你是我傅司言的。我不希望以后我们老了，你能回忆的东西都是我给你的痛苦和折磨，我想好好对你，让你开心。等到有一天我们老了，激情退却，一切回归平淡，也依然有无数能让你回忆不完的好东西，觉得和我在一起很美好。”

在他说完这些话之后，钟夏欢盈满眼眶的泪水又一次扑簌簌流了下来。她本来以为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再重获爱情了，也再不会遇到会把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哥哥不疼，爸爸不爱，母亲去世，以前和沈朝决在一起也只是相敬如宾。她本以为自己以后都也不会再有母亲在世时那样的开心了。可原来，眼前这个她曾经恨之入骨的男人，在背后为她做了那么多，现在还承诺她给她开心。就像她记忆里的母亲，那样温柔，那样极尽爱意。傅司言低头再一次亲掉她脸上的泪痕，“好了，再哭眼睛要坏了，我会心疼的。”

她别过头，耳朵发热，有些埋怨，“你怎么也有这么煽情的一面……”傅司言好笑地看着她，“不煽情怎么感动你，让你死心塌地跟着我？”

钟夏欢：“……”男人都是坏人，她就不该那么容易被打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