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的宝座是留不住了，很快进到高中，有了天敌般的生物课，第二的位置也会被凌芯占据。所以为什么高一上学期大家都系统默认理科，非要等到下学期才分出文科？一想到自己的名字即将会排在凌芯的后面，一排就是一学期，周练、月考、期中、期末……她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第一个月还能以腿伤影响发挥为由，自我安慰，可伤好以后……“腿伤！”

她低呼出声。差点就把这茬给忘了！她这边刚一记起来，那边罪魁祸首就推着一辆造型酷炫的……电动摩托车出现在院门外。“殷时晴，快出来，让你感受一下我的新座驾！”

在那个年份，电动摩托车还不是家庭主妇买菜必备单品，车的块头也大很多，对于一个准高一生来说，能拥有一辆自己的电动摩托用作代步工具，可以瞬间从或骑自行车或挤公交，甚或坐私家车的同学间脱颖而出，是一件非常值得大肆炫耀的事。于是，车一到手，何庭川就迫不及待地跑来殷时晴跟前显摆了。电影里骑机车的古惑仔后座载着的都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何庭川握着把手，心里忍不住浮想联翩，隔着栅栏望着殷时晴。“……何庭川……放下车，不要激动，你先进来，院门没锁。”

殷时晴的脸上写满了紧张。虽然不解，但向来殷时晴说一，何庭川就绝不会说二，闻言也不急着先问个为什么，乖乖地跨下车，推开院门走到殷时晴跟前站定。“来，坐。”

殷时晴几乎是以一种诱哄小孩子的温柔语调在同何庭川说话。何庭川顿了一下，有点别扭地在殷时晴身边坐下，突然的加重令原本就在轻摇的秋千晃荡的幅度又加大了些。他忽然就觉得这个夏天有点热。殷时晴侧过头，神情很是严肃：“何庭川，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见殷时晴如此肃穆，何庭川那些个小心思登时消弭，也正了神色：“什么事？”

“你命里和这种可以自己动的交通工具相冲。”

中考完那年的暑假，她就是坐着这辆摩托出了点小事故，左小腿被车身压骨折，何庭川皮糙肉厚，没她伤得重，但也擦破了一大块皮，结果被他爹揍得鼻青脸肿，愣是看起来比她还惨……现在她想起来，那时候何庭川咧着被打肿的嘴，对靠坐在病床上，一条腿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的自己指天指地地发誓说：“要是再遇到这样的事，我何庭川就是拼上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你受一丁点伤！”

没想到一语成谶。想到这些，殷时晴看着何庭川的目光不自觉地变得哀伤。那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就算时间让伤口愈合结痂，也还是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痕。她的这一辈子，是何庭川用命换来的，只要她活着，每一次的呼吸都是她欠他的。“……你怎么了？怎么……这种眼神……”何庭川有些担心地问。殷时晴眨了眨眼睛，拂去眼中“不合时宜”的情绪，皱起眉头道：“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不要去碰那辆摩托，以后也不准去考驾照学开车，打的、挤地铁都可以，就是不要自己驾驶，知道吗？”

何庭川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你是不是害怕啊？放心，我的技术杠杠的，绝对不会出事。”

见何庭川那副自信的样子，殷时晴又气又急：“万事无绝对！你的心能不能不那么大，你知不知道一旦出事，你的命都能没了！”

何庭川被殷时晴语气里的焦急和沉痛惊住，又问了一遍：“……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殷时晴平复了下心绪，冷静下来后才接着道：“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

这句话绕过何庭川的耳朵，直接飘进了他的心，像一滴小水滴，滴落在他的心海，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走，我载你都一圈风，让你亲身感受一下，就不会再瞎担心了。”

看着元气满满的某人，殷时晴算是深切懂得了“无力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不过毕竟何庭川是一个大男人，真让他一辈子都不碰车，也的确不现实。将来他肯定会进部队，装甲车也好，坦克也罢，总不可能跟司令官说命里犯冲吧……既然她已经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出事，应该可以避开，这不是重生的最大优势吗？“预知”能力。“好吧，不过你一定不要骑到南京路那一带，一定、一定、一定不要！”

重要的事情必须说三遍！“南京路怎么了？”

殷时晴叹了口气：“……和你犯冲。”

至于为什么犯冲，何庭川已经没有闲心去问了，在殷时晴的手环上他的腰的那一秒，他的大脑就宣告罢工。虽然这本来也就是他深埋在心底的小目的，从想要买辆摩托起就一直在幻想的画面，但真切地感受到才知道幻想出的感觉多么苍白。忍住内心的激荡，何庭川抖着手拧动开关，转动把手，像一阵风一样地冲了出去。仍心有余悸的殷时晴立马把何庭川搂得更紧了些，大声再次提醒道：“避开南京路！”

何庭川也跟着大声重复道：“避开南京路！避开南京路！避开南京路！”

谁跟你喊口号了……殷时晴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