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转头看祁嘉述。合唱比赛可是个全班一齐喷口水的活，对于祁嘉述来说，那简直就是虎穴龙潭，到时候一个不小心，合唱比赛就能变成大片现场。祁嘉述看起来倒是挺淡定的，仿佛老胡说的“大家”不包括他。看到下面的同学终于开始认真听自己说了，胡谦露出满意的表情，笑得脸颊上的肉都挤出好几道褶：“那就这么定了，有不能参加的，私下找我说明理由，对了，像唱歌跑调这种，不能作为借口，跑调怕什么，到时候一堆人一起唱，哪能听出来谁跑调。”

“我去，”萨爽小声嘀咕，“那不想参加行么。”

方阔偏过头小声说：“你举手说吧，我立马附议。”

“滚，”萨爽从背后捶了他一下，“你怎么不举。”

方阔突然笑了一声，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不举是什么意思么，你就乱用。”

“不举就是不举呗！”

萨爽说完，突然反应过来，拿笔在他后背扎了一下，“你大爷！”

“萨爽，你嘀咕什么呢，有什么良策？站起来说说。”

讲台上的胡谦突然伸手点了点萨爽。萨爽先是懵了一秒，随后咚一下站起来：“老师，能不参加吗？”

“可以啊，你先给我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胡谦说。“就是不想参加，”萨爽很真诚地看着胡谦，“老师，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吗？”

班里人虽然早就知道萨爽是个刺头，这会儿也被她如此大胆的发言给惊呆了，几十个脑袋齐刷刷转向她。胡谦已经习惯了萨爽这种直筒子的风格，半气半笑地说：“照你这么说的话，那班里人要是都不想去，咱班就不用参加合唱比赛了？”

“不会的，还有文艺委员呢，”萨爽抿了抿嘴，犹豫几秒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老师，要是咱班人都不想参加，就真能不参加吗？”

胡谦没想到萨爽真敢想这等好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手一挥：“这种好事，等你当了校长再说吧，你先坐下，别影响其他同学的积极性。”

萨爽不情不愿地坐下，原本投射在她身上寄予厚望的眼神纷纷由明转暗，各自唉声叹气地重新转向胡谦。“还有其他同学有意见吗？”

胡谦问了一句，没给下面人“有意见”的机会，很快说道：“都没意见的话，咱们就定一下排练时间，胡老师想得很周到，定到了每周六下午，上午大家还能睡个懒觉，然后下午三点准时到校，咱们从三点练到六点，到元旦一共也没几个周六了，抓紧时间练，到时候咱们班拿了名次，就把奖状贴到教室后墙！那是咱们班的集体荣誉，属于班里每一个人！”

话音刚落，预想中的掌声没响，倒是放学铃声响了。下面的人像是被集体按了开关，全都开始收拾书包，胡谦拍了一下讲桌：“老师还没说放学呢，收拾什么书包，整个高二有哪个班像咱们班，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

下面的人依旧各自收拾书包，没人因为他把音量提高就停止动作。师生之间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互相拿捏的关系，经过这一年半的相处，班里的人基本已经拿捏住了胡谦的脾气，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胡谦就不会真的发火，顶多唠叨几句，所以四班的纪律一直比较差，基本每一科的老师都说过“整个走廊就你们班最吵！”

不过四班整体成绩要好于另外五个重点班，而且还有全校第一名坐镇，就算纪律差点，也没人会揪着这事不放，只有任课老师偶尔跟胡谦抱怨几句。等下面的人收拾完书包，胡谦那点脾气也消了，挥着胳膊说了句：“那大家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下午别迟到，谁迟到谁就到第一排领唱。”

话音刚落，教室里的人立马从前后门鱼贯而出，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学生继续坐在原地看书，也没人抬头看他。胡谦尴尬地前后看了看，从讲台下去，走到最后一排，小声问祁嘉述：“嘉述啊，你身体最近怎么样，要是不能参加合唱比赛，周六下午就不用来学校了。”

祁嘉述还没应声，萨爽先开了口：“老师，我最近身体也不太好。”

说完还咳嗽了几声，捂着嘴说：“可能是感染风寒了。”

胡谦直接白了她一眼：“一天都没见你咳嗽，就这一会儿功夫，就感染风寒了？那还是球踢得不够，以后得多去操场踢球。”

萨爽哼哼两声，一脸不情愿地放弃了挣扎。祁嘉述这才得到开口的机会：“老师，我可以参加合唱比赛，但是明天下午，我想请一次假。”

“请假？是有事吗？”

“嗯，我要陪萨爽去申理——”祁嘉述还没说完，一旁的萨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冲着胡谦咳得昏天黑地，仿佛濒死的肺痨患者。胡谦转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萨爽：“行了啊，就算是感染风寒也不用咳这么用劲，合唱比赛你必须参加，到时候还得让你领唱。”

说完转回去继续看着祁嘉述：“你说陪萨爽去哪？去申理？”

祁嘉述也像被萨爽传染了一样，捂着嘴干咳了两声：“不是，是我要让萨爽陪我……去申理的校医院检查身体。”

胡谦一下没反应过来：“要让萨爽陪你？还是去申理的校医院，市医院挂不上号么？”

祁嘉述又干咳了两声，扯了一个山路十八弯的谎：“我家离申理校医院比较近，我让萨爽陪我去挂号。”

胡谦越听越懵，怎么挂个号还得让萨爽陪着，难不成这俩孩子真在早恋。萨爽猜到他在想什么，咬着牙艰难地解释了一句：“老师，我有个亲戚在申理校医院，我去的话，能挂个专家号。”

“检查身体还得专家号？”

胡谦一脸担心地看着祁嘉述，“嘉述，你要是身体不舒服，不用瞒着胡老师，胡老师都能体谅，该在家休息就在家休息，别勉强自己……”在老胡的絮叨声里，萨爽悄悄抓着书包逃出了教室。第二天下午两点，萨爽和祁嘉述在申理校门口集合，俩人一起到了足球场，萨爽被眼前的场面惊得半天合不上嘴。“这个足球社的规模，”萨爽咽了咽口水，“快赶上咱们班的人数了吧。”

眼前的球场上至少站了有五十多人，男生们大都在场边站着，场上有二十多个穿着两种不同颜色球服的女生正在场上热身。萨爽正在惊叹，旁边来了一个人，穿着干练的黑色夹克，那人径直走到祁嘉述身边：“这就是萨爽吧。”

“嗯，”祁嘉述冲那人点点头，低头对萨爽说：“他是足球社的社长，代晨。”

“噢，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萨爽一边弯腰一边冲代晨伸出一只手。代晨愣了一下，随后笑着回握：“不用这么客气。”

简单打过招呼后，代晨又叫来场上一个正在热身的女生，这个女生是申理女足的队长，名叫秦梦然，个子不是很高，头发短短的，笑起来牙齿很白。代晨把萨爽交给秦梦然之后，就去安排集训的事了。秦梦然带萨爽先去领了一件球服，领完衣服秦梦然跟她说：“待会儿套上衣服，直接到场上找我就行，我给你安排热身。”

说完就回场上继续热身了，这种抓紧一分一秒的精神让萨爽再次感叹：“不愧是能考上申理的学霸，连热身都体现的都是学霸的作风。”

“好了，你也抓紧时间上场吧，别感叹学霸的作风了，”祁嘉述帮萨爽把球服套到卫衣外面，小心地把萨爽的辫子从球服领口掏出来，“你跟那个队长不在一队，待会儿练习赛你俩能好好较量较量。”

萨爽的眼睛盯着正在场边跟人说话的代晨：“哎，我觉得足球社的女生这么多，不光是因为足球氛围好，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祁嘉述问。萨爽冲代晨抬抬下巴：“社长帅呗，人群里一眼看过去，就他最帅。”

“他你就别想了，”祁嘉述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说：“代晨今年博三，跟你的年龄差距太大，会有代沟。”

“嗨，真爱面前，年龄都不是事，”萨爽故意眯起眼睛做出不怀好意的表情，“他有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