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了。此时的吕君思,早已下定了决心,布置好了陷阱,就等‘冒牌货’前来。步桑榆被上司撵回家面壁思过,阿棠三人则跟着他一道回了将军府。站在将军府门口,阿棠只觉得眼前的一切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真的只是失忆了而已。这种感觉在阿棠心里盘旋不散,让阿棠几乎忘了自己是个异世来魂。见阿棠一直盯着将军府的大门而不进去,南诏堂便问:“阿棠,可是想起什么了?”
摇摇头,阿棠道:“没有,从来就没有,怎么想的起来?”
没头没脑的话让三个大男人懵了。南诏堂第一次听不懂妹妹话里的意思,便忙让众人进门。王然两人去了客房,阿棠则被一个叫小荷的丫鬟带到了她以前居住过的棠梨院,那院子里种满了棠梨花,一年四季都开着,让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淡粉色中。南诏堂曾经说过,他家阿棠的肌肤虽不胜雪,但也是洁白无瑕的,虽说自小习武,手掌之类的地方有些薄茧,但也丝毫不影响整体美观。更何况,她生的清丽,跟棠梨这种花倒是绝配。此时将军府内已经点起了灯,微黄的灯火照着白的粉的棠梨花,让阿棠一阵头晕目眩,似乎是醉倒在了火光之中。“这里,我似乎来过……”“噗嗤!”
那个叫小荷的丫鬟忽然笑了:“郡主您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这里是你的家,我是你的丫鬟,你当然来过。”
“可是,为什么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阿棠已经缓了过来,开的起玩笑了。但她现在心想的却是:改日一定要烧些纸钱给原主,自己占了人家的躯壳,怎么的也得帮人家完成一点遗愿。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世上居然真的存在。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啊。本是一句玩笑话,可小荷却当真了。她听郡主居然不记得自己了,立马换了一副小哭包的模样,委屈巴巴地说:“郡主果真不记得我了?郡主只记得王上和将军……”平日里阿棠最见不得的就是女人哭,因为她根本不会劝,也压根没耐心劝。可偏偏这个小荷却一直哭个不停,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又死过去了呢。于是她忙厉声呵止,道:“闭嘴!不准哭,我问你,你这名字谁给你起的?小荷,怎么不叫尖尖角?土死了。”
小荷止住哭声,唯唯诺诺道:“这名字,是郡主六岁那年为我起的。我跟着郡主都足足十年了。”
十年主仆,阿棠一句‘不记得’就把人家打发了,怪不得小丫头要哭。阿棠面色略显尴尬,加快脚步走进屋子,说:“额,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起这么没品味的名字?算了,往事不可追,总之,你以后不要叫什么小荷了。太损我英明神武的形象了。”
小荷很顺从地说到:“请郡主赐名。”
“小荷……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唔,叫才露吧。”
小荷……不对,现在是才露,她赶紧跪下,欣喜道:“谢郡主赐名。”
丫鬟很是高兴,“小荷”这名字跟户部侍郎家的三小姐的大丫鬟撞名了。此外还有好几个粗使丫鬟也叫这个名字,小荷,不对,是才露,她以前为了这个名字可没少发愁。阿棠见她如此高兴,便问:“一个代号而已,有那么高兴吗?”
对名字这个话题,阿棠现在可谓是有很深的理解。比如她,唐南南是她,南诏棠也是她。重点在于她,在于是一个怎样的她,而不是名字。就像朱丽叶的台词,名字又不是手脚,不是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她只需要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证明不单单是一个名字;自己所得到的一切也不是源于这个名字。名字,只不过是人发明出来方便交流的一种工具而已。才露不明白阿棠对名字的不在意是源于内心的不屑,她只是隐约觉得郡主和两年前不同了。不是少了些什么,而是多了些什么。现在的郡主,似乎比两年前的郡主多了些什么东西。但这东西,具体是什么呢?虽然心里疑惑,但才露的表情却一点没有疑惑,她道:“我并不是高兴这个名字。”
“那你高兴什么?”
“我只是,只是觉得郡主在外头待了两年,这才学倒是增长不少,郡主您以前可只会写字儿,琴棋书画、女红管家样样不通,那里会用这些词句呀?”
阿棠捂脸,“原来你家郡主在你心中就是这个形象……”“啊!不是,郡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错话了……才露只是一时高兴过头了而已。”
阿棠见她又急了,便摆摆手,示意不要紧,自己整个人便走进了里间。才露忙跟了进去,一面小心翼翼地看着阿棠,一面细呷‘才露’这个名字。才露,才露……等等,怎么这么像‘财路’?郡主不会是当土匪的时候穷怕了,所以,所以对黄白之物有了特殊的感情了吧?才露刚刚欣喜,就又陷入的内心的纠结。阿棠没有注意才露的心思,她坐在卧床上,看了看四周,道:“我终于明白老哥当时为什么没发觉我带他去的地方是咱们大堂了。我这区区一个卧房,都比盛堂门的院子大。还真是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财富蒙蔽了我的双眼!”
虽然棠梨院两年没有主子,可里面的东西都新的不能再新了,所有的饰品都一尘不染,所有的衣裳都无比合身……由此可见南诏堂对她曾经住过的地方有多上心。也许,南诏堂跟吕君思一样,也一直不想也不敢承认阿棠的死讯。不过现在好了,虽然两年前的南诏棠已经死了,可现在的南诏棠,也一样是他们的妹妹。阿棠心里一阵感动,丝毫没有注意身旁才露的表情以及内心变化:完了完了,郡主真的变得贪财了!她这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才露的曲解让她心疼了阿棠好一阵子,可她却不知道,在没有哥哥约束的这两年里,阿棠活的有多肆意、多散漫。天色晚了,阿棠稍微熟悉了一下住址便熟睡了过去,丝毫没有来到陌生地方的警惕感。一夜好眠。“郡主,郡主,早起了。”
才露在床边焦急地喊着。阿棠一点没有‘客居’的自觉,翻了个身,呓语道:“除非路飞成为海贼王,否则别叫我起床!乖啊,我再睡会儿。”
才露没有办法,只能一边坚持不懈地催促阿棠赶紧起床,一边不可避免地抱怨到:“我的郡主啊,您这赖床的功夫怎么就这么厉害,两年来不减反增啊!”
被人在耳朵边唠叨,阿棠就算是有再大的倦意此时也不好再赖着了。“行了行了,我起来!”
才露显然是常做伺候人的事情,还没等阿棠把哈切打完,她就已经把床铺收拾了个整整齐齐。阿棠回头看了一眼她麻利的动作,默默为她竖起了大拇指,顺便检讨了一下自己的懒惰和拖沓。才露做事快而不慌,熟练地为阿棠梳妆打扮好,不出片刻,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就站在了她的面前。“郡主相较两年前,变了好多。”
才露由衷地感叹了一句。阿棠身量在女孩子中还算高挑,无论穿成什么样子,站在人群中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才露给她梳了一个时令的发型,再戴上姑娘家应该佩戴的饰品,让她的大家闺秀气质散发的淋漓尽致。打扮的清婉,但有一种常年上位者的气质散发着,让人一点不敢忽视小瞧她的存在。这一点气质是以前的南诏棠从不曾有的,这气质得益于之前那意义非凡的两年。自身的改变,似乎是她本人在这两年中得到的最大的利益。虽然现在这身打扮十分合适,可阿棠本人倒不怎么满意。虽说这衣服颜色跟绣图她十分喜爱,但……她总觉得有些憋闷。可能,是因为原主吧。看来烧纸钱祭拜的任务得赶快实施啊,否则不用等原主的魂魄来闹宅,她自己的想象就能写出一百本烂俗鬼怪小说,然后成功逼疯自己。看着镜子里那熟悉又陌生的脸,阿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很久,才问:“才露,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
“郡主,你不记得了?”
“当初我一觉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过了好久才隐隐约约记起自己似乎有两个哥哥,所以……”事急从权,阿棠只能撒个小谎。不过依这丫鬟的性子,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小小的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