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儿绞尽脑汁,也想要搜寻到此曲是何人教的自己,只是她记忆未曾恢复,过去之事,于她犹如白纸一张。就好像当初在地洞之中,她见古琴,便弹奏岀逍遥残曲,她方才素手落在琴弦之上,就自然而然弹奏出了那一支曲子。“偶然听得?”
太后明显不信,字字泣血,死死盯着茉儿,好似要将她碎尸万段,大殿之上,鸦雀无声,无人敢在此时触犯天颜。牧晟谨慎看向这边,若是茉儿有难,他必定出手相助。“太后……”耶律珀重情重义,见茉儿出事,忙上前一步,欲要为茉儿说话。好歹他是北夏太子,是徐太后的嫡亲孙子,自己的话,徐太后总归是听得进去的。“闭嘴!”
哪曾想自己才唤一声,多余的话还一个字也没有蹦出来,徐太后就怒而打断。“不尊长辈,不懂规矩,回你太子府,面壁思过!”
徐太后怒气难消,百官面前,便对耶律珀大加训斥。徐太后平日里吃斋念佛,不问俗世,从不曾听她训人,如今八面威风,惊得众人目瞪口呆。耶律珀也是震惊非常,呆立原地。“你抬起头来!”
太后回身,继续与茉儿说话。茉儿不解其意,依她之言,缓缓抬头。徐太后踉跄一步,面色刷白,手中的佛珠落在地上,愣神之后,忽而大吼道:“拿下她!”
“敢问太后,草民何错之有?”
太后之言,谁敢不从?左右侍者昂首阔步向前,将茉儿制住。茉儿心惊不已,虽不抵抗,却倔强看向太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哀家说你有错,你便有错!”
徐太后气势凌然,却混不讲理,仗势欺人,毫不知耻。然谁都知道,北夏国君对徐太后穷尽孝道,既是太后之命,必得唯命是从。“草民何错?草民抚琴一曲,祝愿太后寿与天齐!草民不知错在何处,惹得太后大怒。”
茉儿不急不缓,安然询问。这也是众人都有的疑问,若是说茉儿琴艺堪忧,有辱圣听,也只消训斥两句罢了,万不会落到被禁军缉拿的下场,更何况茉儿琴艺精湛,比起蓝千金,有过之而无不及,方才一曲,只应天上有,就更不会触怒太后了。太后冷哼一声,一掌甩在了茉儿的脸上,勃然大怒的样子,哪里像是醉心佛道之人?“顶撞哀家,便是错!”
徐太后厚颜无耻,说不出茉儿的错处,干脆拿茉儿方才的态度说事。牧晟愁眉紧锁,按捺不住,快步到了茉儿身边,跪在茉儿身边道:“太后息怒!茉儿姑娘伶仃孤苦,飘零在外,因才情卓越,得太子青眼,跟随太子左右。不过孤苦乡野之人,不识规矩,顶撞太后,并非有意,望太后从轻发落。”
茉儿转眸看向牧晟,牧晟便是跪在地上,也是傲骨嶙嶙。茉儿心下安稳了几分,不管自己置身于怎样的危难境地,她始终相信,只要牧晟在,他定会护自己周全。耶律珀也赶紧过来,也跪倒在了徐太后身前,急切为茉儿开口道:“太后,茉儿一介孤女,四海为家。珀偶然与其相遇,见她才情了得,想必能博太后一笑,便令她为太后祝寿。茉儿不识宫中规矩,冒犯太后,都是珀大意不曾预先训示,太后要怪,便怪孙儿吧。”
茉儿表示牧晟要娶的军妓,这样的身份,当然不能够在北夏立足。于是茉儿到了北夏之后,一直对外称自己自小孤苦,飘零一事,不知父母是何人。可是这样的凄惨身世,到底不严谨,于是耶律珀最初才想着求了圣旨,让茉儿作襄王义女。方才太后突然发怒,惩治茉儿,襄王方才还在庆幸,亏方才变故丛生,茉儿未曾接旨,并未成为自己义女,若不然只怕自己也会受到牵连。如今贼眉鼠眼瞥了一眼耶律珀、牧晟等人,却突然想,这个茉儿得到耶律珀维护也就算了,如何能够得到牧晟关切?牧晟是苏丞相义子,要知道苏丞相与太子可是形同水火。若是茉儿真成为自己义女,让她在丞相府与太子之间周旋,自己岂不是左右逢源?都说他只忠于北夏国君,可是他可是清楚得很,北夏国君年纪大了,早晚是要退位让贤的。为了以后的荣华富贵,他可不能将心思都放在国君身上。苏丞相是镇国王一党,一心主战,要使尽手段,要将耶律珀拉下太子之位,镇国王好取而代之。襄王从来主张明哲保身,未曾表明自己的立场。也因此,两边都与自己不亲近,他每每思及此,都怕不管哪方最后登上大宝,都不会允自己荣华富贵。如今看来,牧晟与耶律珀都对茉儿尤其上心。只要茉儿真成了自己义女,还少得了自己的好处?襄王自作聪明,心中盘算不停,面上洋洋得意,好像自己已经荣辱不断。苏灵儿瞪大眼睛看着牧晟,见牧晟跪得笔直,她把心一横,也冲了上去,同样跪在一边道:“茉儿姑娘诚心为太后祝寿……”太后冷眼扫来,苏灵儿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吞吞吐吐,再不好多言。但眼前一幕,还是惊呆众人。这个茉儿,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够让一向势不两立的太子府与丞相府,同气连枝了起来?苏丞相意味深长地瞥向牧晟,眸如寒光,忽而冷哼一声,心道:“老夫只怕把控不了他,如今倒好,他倒是把软肋露了岀来。”
襄王见太后面色稍有松动,也凑了上去,哭天抢地道:“太后,儿臣膝下无子无女,好不容易得了一个义女,却不想竟然冲撞了太后,着实该打!但请太后怜惜儿臣,放儿臣这义女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