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笑川甩开陈卓的胳膊，“你想说什么？劝我善良？”

陈卓摇头，神秘兮兮的道：“你看，你亲妈已经没了，就剩个亲爹了，现在又住进了医院，要不我们连夜进城，直接弄死他，完了我好回家，你好快乐逍遥，咋样？”

虽说陈卓这话说的是孙笑川表明的此行目的，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都这么别扭，他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道：“明天再说！”

“还得等明天啊，”陈卓很是失望，“我还以为你报仇之心非常强烈呢，也不过如此！”

撇了撇嘴，“那我去跟马老师唠嗑，你该干嘛干嘛吧。”

孙笑川一把拉住陈卓的胳膊，“谁让你走的？你必须在我眼前，吃喝拉撒都要在我眼前！跟我去支帐篷！”

陈卓也不反抗，只是回头冲房门喊道：“马老师，帮我找几块大石头。”

马旺水走出房间，“你要大石头干嘛？”

“这不是风大吗，我怕半夜帐篷被刮走。”

马旺水看了眼孙笑川，不太情愿的道：“我是帮你，不是帮他！他不是好人！”

“确实，我也挺烦他的，可我没有办法，谁让认识了他呢，都是命，”陈卓委屈巴巴地说道。“唉，你倒是个好人，碰上这样的朋友也不放弃他，”马旺水一边感慨着，一边帮陈卓去找石头。陈卓把背包放下，抽出帐篷袋子，开始忙活起来，等他把帐篷都铺开了，发现孙笑川还在那里站着，抬头问道：“你丫什么情况？合着是要当监工？那老子也不干了，我跟马老师挤一挤，一样是一宿！”

孙笑川突然皮笑肉不笑地蹲下，“你有没有仇人，要不咱们交换杀人？我去弄死我老爹，我帮你去杀了仇人。”

陈卓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还真有，你现在就去倭岛，把靖国神厕炸了，我立刻弄死你爹。”

“你他妈耍我？”

孙笑川冷着脸问道。“你丫自己怂逼，还有脸问我？”

陈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骂道：“你自己动摇了复仇的心，现在犹豫着下不去手了，就想出这么个恶心人的招儿，还要拉老子下水？老子上辈子欠你的？要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那老子才应该是你爹才对。”

孙笑川被陈卓怼得当场就要拔枪，手都已经插进了衣服里面，马旺水这会儿却抱着几块石头回来，哗啦一下丢到地上，“够不够？”

孙笑川只得放弃，凶狠地盯着陈卓。“够了够了，谢谢马老师哈，”陈卓连忙道谢。马旺水还是看不上孙笑川，只对陈卓道：“灶房有水，喝可以，不能浪费，我们打一次水，要走很远的路。”

“好，我们知道了，我们自己也有水喝，就不喝孩子们的水了，”陈卓微笑道。马旺水摇着头回屋子，“老天爷真是不公道啊，好人没好报啊！”

等马旺水进了屋子，孙笑川压低嗓音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我起初是真怕死，就是之前在演播大厅那回，我差一点儿就尿裤子，当时我是真的怕你，”陈卓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脸色也同样沉下来，“但这一次，我一点都不害怕了，不是不怕死，只是不怕你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开始同情你了，准确地说还有一部分瞧不起，”陈卓直视孙笑川的眼睛，“你把自己武装得很强大，但你的躯壳里面是小小的你。那个你，可怜又弱小，不值一提。”

孙笑川这次没有再发火，而是跟陈卓对视片刻，默默打开他的背包，开始撑帐篷。陈卓把帐篷弄好，拎着背包就去了马旺水的屋子，马旺水正就着咸菜啃他带来的馒头，见陈卓进来，打开布袋，“还有两个，来一个。”

陈卓摇头，把他的背包直接倒扣在桌上，哗啦一下，满桌子食物，都是便于携带的香肠、方便面、饼干、罐头，“这些都留给你。”

“这怎么行，我不能要，”马旺水也顾不上吃馒头，站起来拒绝。“就是些吃食，又不是多值钱的东西，也不光是给你的，给孩子们开开荤，”陈卓随手拿起马旺水的馒头，“咱们换，行吧？”

马旺水看看满桌的好东西，再看看陈卓手里的馒头，憨憨地一笑，“你吃亏了啊。”

“吃饱就行，怎么不是活着，”陈卓拉过一个不是很稳的板凳，“跟我说说你们老校长，如果可能，我会把他的故事带出去，让更多人知道这里还有一所学校，还有一个为了教育拼尽一生的人。”

提起马来水，马旺水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你知道我们这里的人为什么名字里总带着水吗？”

“缺什么就盼望什么呗，”陈卓啃了一口馒头，扎实得很，越嚼越香。马旺水点点头，“水啊，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寻找的东西，虽说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过多了，可打水依然很难，”他指了指墙角的扁担，“这样的扁担，老校长一个人一共挑断了五十根！”

陈卓动容，“马校长是把对儿子的思念也寄托在了学校的孩子们身上了吧？”

“没错，”马旺水摘下眼镜，用一角擦着，“他们两口子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学校上，对每一个孩子都像对自己孩子一样，他那点工资也全都用来给孩子们买书买粉笔，自己却连双棉鞋都不肯买。他一个人的时候总会坐在旗杆下，往远处看，一坐能坐好几个小时，他会自言自语，说希望他家的娃娃也能被人关心爱护，他不求这辈子还能见到娃娃，但只要娃娃能过得好，他愿意受尽苦累。”

陈卓问道：“马校长在镇医院吗？”

“嗯，镇上也只有一家医院，他本来说什么也不去，还是他在镇上上班的几个学生一起把他接去的，还轮流看管，就怕他跑了，”说起学生，马旺水又会心一笑，“作为老师，能看到自己的学生学有所用，是真的高兴。”

“那马校长的夫人呢？埋在哪里了？走之前，我想去看看，祭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