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舒落开始的想法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在院长恼羞成怒的态度下,就基本得到证实了。“就因为我们要查明细,所以你宁可放着那么多孩子的利益不顾,让我们带着已经捐赠的大批物资滚,院长爸爸,您可真是爱护这些孩子爱护福利院啊!”
舒落一步步上前,逼近到跟院长只有几步的距离,杏眼死死盯着他,像是要从他欺骗性的慈爱脸庞上盯出个窟窿来。她咬惊牙,恨恨地说:“小时候你们就总是跟我们说福利院物资匮乏,这也不够,那也没有,所以一个星期只吃一顿肉,穿得破破烂烂,整个童年没有一个玩具我们都忍了,我们长大了,拿出一部分赚的钱给福利院买物资、送温暖,就是不想现在的孩子和当时的我们一样吃不饱穿不暖,可我却在任主任的女儿身上看到了本该属于我们和那些孩子的东西,你让我们怎么想!”
任主任看到事情越来越兜不住了,慌张地解释:“这就是我家孩子出门随便拿了条裤子穿,也不能说明什么吧?舒落,你不要小题大做了,得饶人处且饶人。”
陆尧年闻言,皱了皱眉,轻扬下巴,为舒落撑腰:“我不觉得舒落是在小题大做,事关捐赠,弄清楚对大家都好。”
厉霆本来只是来凑个热闹搅个局,没想到却碰到这么恶心的事情,清了清嗓子,附和道:“我今天拖来的物资可有上百万,你们福利院不解释清楚为什么捐赠给孤儿的物资会出现在工作人员的孩子身上,老子立马派人曝光你们!”
“别!”
院长怕了,下意识阻止。“这中间肯定是有误会。”
“有误会就让我们查!查到底!”
陆尧年扣了扣院长的办公桌,眼神鹰隼版直视他。舒落别开头,眼眶酸得厉害。她本来不想撕破脸的,可这帮人太过分!“你们口口声声把我养大的,对我有养育之恩,要我尽孝道,可你们对我做了些什么?你们就只字不提了吗?”
“我们做什么了?”
任主任心虚反问。乔一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姐姐,上前,像老鹰护小鸡一样,用瘦弱的身躯挡在舒落前面,“这句话你最没资格问,我亲眼见过你把姐姐的手用绳子捆起来,吊在床头柜上用皮带抽,抽得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就因为姐姐那时候馋,偷吃了你一块糖。”
“我、我那是教育她,小时候偷糖,长大了就会偷别的东西,我不想她学坏,长大犯错坐牢,我有什么错?”
“你真的是睁眼说瞎话!那块糖我记得,是一个来福利院领养的好心人,在选择领养孩子的时候,因为最终放弃了姐姐,觉得内疚,所以送给她一大袋零食,结果全都被你拿走了!”
这件事乔一记忆犹新。因为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舒落就变得不争不抢,像一具没有灵魂任人摆布的木偶。试想一下,本来就没拥有过什么,连仅有的一点东西还护不住,活在这样的自我怀疑和对自己无能的笃定里,舒落的自信心和性格棱角被严重磨损,一点点失去了孩子应该有的天真烂漫,她怎么能不变得乖巧听话、抑郁自卑?乔一心疼地回头望了舒落一眼,她眼睛瞪得老大,看任主任的眼神里有愤怒和克制。她根本就没有忘记那些屈辱和伤害!陆尧年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安慰:“别怕,老公在,老公替你出头,以后谁都别想再抢你的东西,谁也别想再跟你动手。”
说完,他冷眼扫了任主任一眼,出声胁迫:“别逼老子,你最好自己交代。”
任主任一慌,再次看向院长。这细微的小动作没能逃过陆尧年的眼睛。为什么这胖女人总是在跟院长交流,院长又一直帮着她说话?很难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利益输送。难道他们俩是一起的?他狐疑地皱皱眉,决定试探:“院长,我陆尧年捐出去的东西是绝对没有往回拖的道理,换句话来说,今天这批东西,你们收也要收,不收也要收。要是惹老子不高兴,惹我老婆不高兴,我不介意找相关部门来把你们这里查个底儿掉。”
“我们查你们,最多就是自己人难看点,要是被上面查出你们中饱私囊、贪污公款、挪用捐赠物资这些,那就不是丢点脸这么简单了。”
“还是说你们就是吃硬不吃软,想进去蹲几年长个记性?”
任主任一听这话,扑通一声脚一软,跪地上了。“先生,别!我承认,我们是挪用了一点物资,但都是给自己家孩子穿的用的,比起捐赠物资的数量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我们大部分还是用在了福利院孩子身上的,你就放过我们吧!”
“你撒谎!”
就在这时,门口站着几个陌生男女,看起来和舒落乔一的年纪差不多大。他们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看样子也是今天趁着院长生日返回福利院来参加捐赠活动的。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戴着眼镜,看起来老实敦厚,就是刚刚插话打断的那个。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院长办公室的长椅上,对舒落乔一颔首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又接着对任主任说:“你就一个女儿,能穿得了多少?任主任,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被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我前几次就感觉不对劲了,为什么我们每年捐赠的东西从来没有看到哪个孩子用过,每次来他们还是穿得破破烂烂,我随手一搜,就发现你们把我们捐赠的物资挂在二手网站上销售!”
“什么?!”
舒落错愕地瞪大眼。“他们拿去变现了?”
“对,因为折价便宜,所以变现非常快。这件事不止我们几个,其他人也都察觉了,本来今天大家看在是院长生日的面子上,不打算提的,可是刚刚我们在外面听到了你们的谈话,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现在就把这笔账算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