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孟年将盘子塞到程氏手里，拿下搭在肩膀上的布，擦着手朝宁然走过去。“娘，四弟这事做得虽然不地道，但到底是咱们亲弟弟也是你的亲骨肉，这将人送到牢里去，凭白让人笑话。”
许孟年刚说完，就招来宁然一记眼刀子。“你念旧情、人家可不见得念。”
宁然指着一众老板手里的帐单，“知道这混小子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吗？”
许孟年摇头。顶天了四五两吧。“三十多两！”
宁然气呼呼地比了个“三”，咬牙骂道，“这才出来几天？三十多两啊，他可真能欠！”
许孟年脸色微变。许怀铮闻言也抬起头来看了宁然一眼。“我告诉你们，这钱谁欠的你们找谁要去，我不可能给，要得到是你们的本事，要不到你们就去报案，我绝不追究。”
总之，她是半文钱都不会出。许孟年连忙抓住宁然的手臂，急道：“娘，这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
宁然回头瞪他，“你在这里念兄弟情谊，他许孟清可未必念。”
要是念的话，能够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欠下这么多钱？三十多两啊。在这个时代，寻常人家一年也就二十来两，而且还是顿顿有肉吃的小康、生活。而他许孟清为了自己的那点虚荣，就一次性花掉了一家人近两年的生活费。这能忍？宁然见许孟年还是一脸不忍的模样，气不过地照着他的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揪着她的耳朵骂：“但凡今日我们出了这钱，许孟清只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的在外面欠债让我们还。今天三十两明天四十两，你当我们家是银库啊，这么多钱让他欠的？”
“这……”应该不至于吧？许孟清再怎么混蛋，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吧？直到此时，许孟年还对许孟清抱有幻想。程氏也犹犹豫豫地开口：“四弟怎么说也是咱们许家人，要知道他坐了牢说出去也不好听。”
“他都不怕做出的事不好看，还怕说出去不好听？”
宁然心意已决，挥手道，“这事没得商量，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宁然态度坚决，许孟年跟程氏对视一眼，心知是劝不住了，索性就闭了嘴。而且他们也觉得宁然说得对。今天这钱他们出了，往后许孟清再花个三四十两，他们哪来的钱付？只是想到小弟要去坐牢，他们心底到底有些不忍。一众老板也傻了眼。本以为今天来能够要到钱，谁知竟然遇到宁然这个赖皮货？“我告诉你，若是你真不还的话，那我们可真要报官了。”
有人不死心，以为宁然是在装腔作势。宁然满脸无所谓：“出门右拐，请吧。”
“……你真不怕我们去报案？”
“你们真啰嗦，报个官还犹犹豫豫的，钱不想要回来了吗？”
一众老板：“……”得，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宁然是真不打算付。“行。”
胖老板一咬牙一跺脚，指着宁然道，“今天有这么多人在这里给我做证，这可是你亲口说让我们去报官的，若是许孟清因此出了任何问题，你可不能赖到我们头上。”
宁然摆手道：“我宁然说话一言九鼎。”
“好，既然宁娘子都这么说了，那大家伙咱们也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走，咱们直接去报官。”
“我们现在就去。”
一众老板又匆匆离开，呼呼啦啦一群人朝衙门走去。许孟年急忙走出门，看着这群人真的往衙门走，不由得回头看了眼满脸冷漠的宁然，又看了眼那些老板。“娘，我们真不管啊？”
许孟年跑回来，不死心地又问。宁然白他，转头指向许怀铮，道：“那你问问他，看他管不管。”
那可是他的儿子，他要管的话就他自己管，反正她是不会管的，也别想她出钱。许怀铮无赖地放下茶杯撩起眼皮看宁然。许孟年转头看他，然后皱眉：“娘，咱们家的事，问他一个外人干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听听他这个旁观者怎么说啊。”
宁然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想让许怀铮开金口。省得往后出了什么事，这家伙找自己麻烦。许怀铮到是没想到这么多。但宁然说的话他很赞同。今日管了，明日管了，后日大后日怎么办？许孟清的事他也打听过，这件事情到底是他做得不应该。唯一让他惊讶的，反倒是宁然的态度。在他的记忆里，宁然是个很温柔小意的人，大错不犯，为人却有些优柔寡断。说白了，就是有些妇人之仁。那些老板来的时候，他以为宁然会哭天抢地，祈求这些人别报官，她会还钱。谁知这人的做法这般特立独行，竟然直接让老板们报官。说实话，就是他，也未必能够做到这一步。不过他也觉得宁然说得对，今日三十，明日四十，他们就是国库也得被许孟清败光。将人送进牢里或许狠了些，却是最好的法子，也是给许孟清一个教训。许怀铮轻笑着点头道：“宁老板的做法确实很好。”
“瞧，他都说好了。”
有了这句话，往后出了什么事，可别想尽赖她一个了。宁然心里算盘打得叮当响。许孟年看看许怀铮又看看宁然，最后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转身去做事去了。宁然走到许怀铮对面坐下，道：“没想到你还挺开明嘛，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这做法太狠了。”
狠确实是狠。“重病需得用猛药。”
许怀铮淡声道。宁然颇为赞同地点头。许孟清现在就是得了重病，所以他得用猛药。“你之前不是想让我帮你打听消息么，想打听什么。”
宁然不想在许孟清的事情上多谈，果断地转移了话题。许怀铮顺势也跟着换了话题。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宁然：“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这些人的家人现在的下落。”
“我家里没认字的，你直接报名字吧。”
宁然暼了眼纸，没接。许怀铮诧异地看了宁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