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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荣府夺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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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贾母此言,贾珍面上一滞。  自从贾珙搬到夏塔庄去后,就没和自己联系了。  而且,贾珙出发去辽东开原卫的时候,也没来宁国府向自己面辞,更没有书信一封,就这么轻飘飘地走了。  贾珍还是听被贾珙送回来的,宁国府府上的亲兵们处得知:  贾珙从参加完皇太子陈烁的册封大典后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带着他招募来的亲兵,以及他们的家眷,一起匆匆地前往辽东开原卫上任去了。  当下,贾珍满脸不自在地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老夫人,孙儿也不清楚具体多少日子了。”

“孙儿只知道:他是太康三十年八月初九日,带着亲兵们出发去辽东开原卫的。”

“如今,新皇已经登基,只是年号还没有变过来。”

贾珍抿了抿干枯的嘴巴,眼巴巴地瞅了眼贾母的茶杯,他到现在已经快两三个时辰,没有喝过茶水了。  刚才荣国公贾代善去世,他还大哭了一场,流了不少的眼泪,现在是干渴的不行,看着什么都像是水。  贾母瞥了眼贾珍的狼狈模样,现在是商量金陵贾氏家族机密的事,外人可不能进来,万一要是泄密了,整个家族都有覆灭的危险。  是故,贾母故意装糊涂,好似没看见贾珍的饥渴模样。  贾珍心下颇有些失望,怎么这会子人老成精的贾母,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呢?  自己不是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吗?  就只顾着你们母子三人有茶吃,就渴着我贾珍一个人!  贾珍虽然心里有些气愤,但面上并不敢显露出来。  毕竟,现在宁国府可没有一个官身,自己就袭了一个三等威烈将军的空头爵位,什么官职都没有,更没有一丁点儿权利。  现在,虽然自己是金陵贾氏的族长,到底是年轻了些,那些个族老可没有一个是听自己的,都眼巴巴地瞅着荣国府,指望在荣国府的庇护下过日子。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虽然,贾珍自己现在也是处在荣国府的庇护下,但谁说咸鱼就没有梦想呢?  见贾母并不搭理自己,贾珍不得不硬着头皮,忍着快冒烟的嗓子,接着说道:  “如今,现在已经是太康三十年九月初二日。”

“算算日子,珙兄弟已经出发二十又五天了。”

“按照一般人的脚程,珙兄弟应经已经到了辽东开原卫了!”

贾珍抬眼偷偷瞧了眼,主位上昏昏欲睡的贾母,继续说道:  “珙兄弟是个有孝心的,说不定,现在向您老人家报平安的书信,已经在来北京城的路上了!”

贾赦侧眸瞥了眼他左手边的贾珍,冷笑一声,插嘴道:  “孝心?”

“他连出发去辽东开原卫上任的时候,都没有来我荣国府上,向举荐他的老国公爷面辞呢!”

“就这么一个人,偷偷摸摸地去辽东开原卫了!”

“这就是珍哥儿你说的孝心?”

贾赦猛地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道:  “恕老夫眼拙,倒没看出来,这珙哥儿哪里有孝心了?!”

闻听此言,贾珍心里一阵冷笑,一个庶子也敢和我宁国府的嫡长子、金陵贾氏的族长争家产?  宁国府的爵位,所有财产都是我贾珍的,就算是老爷分给了他贾珙,也不行!  这不,贾珙前脚刚从夏塔庄出发,贾珍后脚就得了宁国府大管家——赖升的消息,贾珍就匆匆忙忙带领府上的家丁和亲兵,把贾珙的夏塔庄给占据了。  贾珍一行人回城的时候,顺手就夺了宁荣街东街口的那处五进大宅子。  这下,贾母问起贾珙的情况,贾珍就连忙挑选些重要的事,来给贾珙泼脏水,这样到时候就算贾珙回到北京城,也没族人支持他重新要回家产。  贾珍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如果他要是知道,贾珙在辽东造反,皇帝老子要杀他,不知道那时他的心情会如何?  贾珍会不会当场被吓得双腿一蹬,就此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坐在贾赦对面的贾政,一向以中正、平和的读书人自诩,只见,他眉头一皱,朗声道:  “大哥,珙哥儿到底才刚刚满十一岁。”

“如今,又是去了那等蛮荒之地,我们做长辈的,该是多体谅体谅才是啊!”

贾赦抬头瞅了眼贾政,满脸不屑地道:  “二弟,你这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怎地如此迂腐不堪?”

“难怪世人都说‘腐儒’,‘酸臭’,四个字了。”

贾赦搞怪地左手轻捏着鼻子,用右手的衣袖在自己面前扇了扇,一边戏谑地说道:  “我看很贴切嘛!”

“你看,大哥我离你那么远,都闻到了一股酸臭气扑面而来!”

闻听贾赦此言,贾政一阵气结,顿时面红耳赤,结结巴巴地道:  “大哥,你······你·······”  坐在上首的贾母看着他们兄弟二人,旁若无人地相互争执,心里很是无奈。  坐在荣禧堂的每个人,都打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谁都不肯吃半点亏。  说一句他们贾家的这些人,贪得无厌,蹬鼻子上脸;就是油锅里的钱,都敢拿出来花掉;有今天,没明天,一点儿也不为过!  明明自己问的是辽东珙哥儿的事,没想到,他们几个拉拉扯扯,竟是谈谈讲讲一些不着边际的事,已经离题万里了。  虽然,贾母平常就是喜欢装糊涂,可她毕竟不是真糊涂。  如今,荣国公贾代善已经薨逝了,宁、荣二府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这些大事,他们一个个当家做主之人,居然一点都不关心。  难道就等着自己一个孤老婆子拿主意不成?!  尽是些眼皮子浅的酒囊饭袋,就只会盘算些蝇头小利,一点也不会为家族的未来,出谋划策!  要不是·······老婆子我也眼睛一闭,诸事撩开手来,什么也不管,就享享清福得了。  贾母心里虽然很是不忿,但到底是宁、荣两府的老祖宗,当然不会意气用事。  当下,贾母猛地睁开眼眸,狠狠地瞪了眼滔滔不绝的贾赦,顿时把他吓得把刚准备说出嘴角的话,活生生地又咽了回去。  贾母抬起凤头拐杖,猛地跺了跺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  顿时,他们都闭嘴不言,安静了下来,纷纷望着贾母,好似犯错了的小孩子似的,等着大家长的训斥。  贾母叹了口气,死死地盯着贾赦,厉声呵斥道:  “赦儿,你明知道你二弟笨嘴拙舌的,为何要用言语激将他?”

贾赦嗫嚅嗫嚅嘴角道:  “我······”  还没等贾赦说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贾母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道:  “就不知道让让你的二弟?”

“就不能让老婆子我省省心?”

“每天就是吵个没完,就不能让老婆子我享享清福?”

贾母长叹口气道:  “本来,老国公爷就说了,他说赦儿是个不顶用的,日后,我们荣国府还得是靠,读书明理的政儿来支撑!”

“本来老婆子我还不相信,都是老婆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在老婆子心里是一样的看重,都是一样的疼爱!”

贾赦见贾母越说越不对味,心下有些惶恐,连忙起身来到荣禧堂中央,跪了下来,哭道:  “母亲······”  贾政,贾珍见贾赦跪了下来,自己也都不好独坐,也跟随贾赦的脚步,跪在了贾赦的侧后方。  贾母好似没听见贾赦的哀求,像讲着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继续说道:  “如今看来,是老婆子我错了,还是老国公爷有远见!”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按照老国公爷的遗嘱来,老婆子就不再坚持己见了!”

闻听贾母此言,堂下跪着的三人,自然知道贾母后面的话,是何等的重要,关乎到今后,贾赦,贾政,贾珍等人,以后的在宁、荣两府的地位和权利的大事,不可谓不关心,不重视!  贾母好似没看到他们期盼的眼神,接着说道:  “等老国公爷的丧事办完之后,老婆子就从荣禧堂里搬出来,以后,政儿你就和老二家的搬进去吧。”

“老国公也说了,你们兄弟二人,就暂时不分家了,荣国府就由老二来打理!”

贾政闻听贾母此言,好似听闻了天籁之音一般,顿时,他陶醉得快晕了过去。  还好他身边的贾珍,眼疾手快地一把扶着了贾政,他这才没有出洋相。  贾赦听了自是不服,顿时被气得脸红脖子粗,不满地道:  “母亲大人,不分家也就罢了,可我贾赦才是荣国公府的袭爵之人,荣国府该得我打理才是,荣禧堂也该我住才合乎大汉的礼制!”

贾母拄着凤头拐杖大怒道:  “孽障,你是想气死老婆子不成?”

“这是老国公爷最后的遗言,莫非你想造反不成?!”

瞧见贾母大怒,贾赦连连地低头叩首,请饶道:  “母亲大人,儿子不敢!”

“只是,儿子觉得此事蹊跷,我等还得从长计议才是!”

“儿子······”  一旁的贾政虽是个读书人,但也知道此刻不是忍让的时候,要不然,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当下,贾政兴奋的脸颊通红,也不结巴了,都会抢词了,急匆匆地打断贾赦道:  “大哥,既然是父亲大人的遗言,我等做儿子的自该遵从才是啊!”

“岂可因为自己的私欲,忤逆双亲?”

“这等不孝之事,大哥定然不会去做的,对吧?”

贾赦懦懦地右手指着毫无廉耻之心,孝悌之义的贾政,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去辩驳,看着贾政丑陋的嘴脸,心里又是愤恨,又是气恼。  只见,贾母板着老脸丝毫不给贾赦反击的机会,又是一技重击道:  “赦儿,你知不知道,你的岳父是谁?”

贾母好没头绪的一句话,顿时,扰乱了贾赦反击的思绪,不由得怔怔地抬起头来,微红的双眸里闪着疑惑的光芒。  贾珍,贾政也是很疑惑,这贾赦的填房邢夫人,不还是您亲自挑选的么?  您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不就是荣国公贾代善的文书先生——刑天明的嫡长女么?  填房?  喔,对了,贾赦的前妻张蕊,乃是前大唐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太子府詹事张文严的嫡次女,前皇太子妃张氏的嫡亲姊妹。  而张文严因为勾结白莲教匪徒,高雄英等人图谋造反,早就被太上皇,也就是当时的太康皇帝,诛灭九族了。  贾赦的妻儿也是受此牵连,被开国勋贵们集体上门来,逼死了张蕊和瑚大哥儿。  贾赦更是被太康皇帝勒令闭门思过,不许出荣国府府邸半步,宁国府的贾敬,贾珍等人更是被抓进了诏狱,还是荣国公贾代善上表死保他们,才得以从诏狱脱身。  就是这样,太康皇帝仍是不放过他们,强令贾敬去玄真观出家修道。  如今,荣国公贾代善去世后,宁、荣两府没有一个人还在官场上,就各自只剩下一个空头爵位,领一份微薄的恩俸罢了。  从大汉的顶级权贵,随着荣国公贾代善的薨逝,宁、荣二国公府,曾经煊赫的金陵贾氏,顿时,跌落凡尘,成了大汉朝无足轻重的路人!  看着贾赦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贾母心里还是有些心疼,虽然,她更喜欢小儿子——贾政多一些,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此刻贾母却不得不忍住心底的哀伤,为了荣国府的将来,也为了金陵贾氏的将来,不得不将荣国府的夺嫡行动,继续进行下去。  乘胜追击,一鼓作气,拿下她的大儿子——贾赦,将她的小儿子——贾政捧上去,做荣国府的当家人!  也不怪贾母作如此想法,毕竟,贾赦是个有政治污点的人,已经是个废人了。  贾赦是没有未来的人,在大汉已经没有前途可言了,要是荣国府交到他的手上,那么荣国府也会跟着他一蹶不振!  现在,贾政已经被新皇恩赏了一个工部主事的职衔,等到三年大孝之后,贾政就可以去工部任职,荣国府也会因此重回大汉朝堂之上!  贾母长出一口气道:  “赦儿,你自个儿也知道,你是个有政治污点的人,没法在回到大汉朝堂之上了!”

“既如此,还不如撩开手来,不要阻碍你二弟的前程。”

“也不要拉着荣国府,跟着你一起陪葬了!”

“好不好?”

贾赦爬起身来,仰起脖子,呆呆地看了眼上首端坐的贾母,眼眶微红,神情有些呆滞。  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了颇让人心疼。  贾母强忍着心底的悲苦,不让眼眶里滚烫的热泪滚落下来,她缓缓地伸出肥厚的右手,揉了揉干瘪的鼻子,柔声道:  “我的儿!”

“你到底是为娘肚子里爬出来的,为娘今后,定不让你受了委屈。”

“以后,赦儿,你就在荣国府府上东边的院子里,喝喝小酒,看看书籍,享享清福。”

“外面费神的事,就交给你二弟去处理,好不好?”

“就算是为娘求你了,赦儿?”

贾赦面色凄苦,嘴角嗫嚅,到底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此刻,此情,此景,哀莫过于心死吧。  只见,贾赦缓缓地屈身,慢慢地叩头在冰冷的地面上,并不曾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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