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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掺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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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人唾弃的贰臣,做辽东的文官之首,对权利欲望旺盛的贾珙来说,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呢?  贾珙本身就是个造反头子,他心里最是害怕有一日,他手里的大权旁落。  让一个不得人心的宁完我掌权,参与辽东都司衙门的日常军政要事,就不怕他能结党营私。  有个明晃晃的靶子在,贾珙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清敌我,时机到了的时候,将那些怀有贰心的贼子通通拿下。  贾珙心头如何算计,自是不会对那些辽东文武官员,一一讲明。  瞥了眼堂下抓耳挠腮的辽东文武官员,贾珙嘴角上扬,心里颇为自得,满是惬意地拿起,他身前红木案桌上的小册子,朗声道:  “政事的安排,大底就是如此了。”

“接下来,本伯爷说说辽东的军事安排。”

贾珙话音才落下,各个辽东武官,顿时挺了挺胸膛,心里也想着能同张德彪等人一样,独领一支大军征战沙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自从贾珙率辽东铁骑出关,将通古斯人、科尔沁部打得大败,辽东将士们的心气陡然高涨,不复之前的畏战情绪。  贾珙好似对辽东武官面上热切的请战之意,视而不见。  只见,贾珙放下手里的小册子,抬起头来,扫了眼堂下众人,仍是不疾不徐,按部就班地道:  “全靠将士用命,抓住通古斯人勾结远东的罗刹人,偷袭北边鞑靼人的良机,趁着大雪封路,我等用雪橇滑行,突袭二百里,将通古斯部落的老巢——赫图阿拉城,夷为平地。”

“然后,大军迅速一路沿长城向北,转战八百余里,沿途的通古斯部落城池,一概就地剿灭,斩尽杀绝。”

“而后,趁通古斯酋首——努尔哈赤不备,于夜间天降神火,将他们的大营,焚烧一空。”

“接着,大军向西进六百余里,沿途攻灭无数大小科尔沁聚集之地。”

“此役,我辽东大获全胜,不仅打出了辽东将士的威名和士气,更是缴获无数的马匹、牛羊,金银财宝。”

“借着从草原缴获的优质战马,我辽东建立了强大的骑兵部队。”

“我辽东将士不仅屠灭了东面的通古斯部,而且重伤了西边的科尔沁部,彻底解决了困扰我辽东,长达一百余年的边患。”

“现在,北边的鞑靼人受了罗刹人和通古斯人的突然袭击,损失惨重,也就是躲在白色黑水间,舔舐伤口,苟延残喘,此不足为虑也。”

“诸位,以后,我们辽东太平了!”

说着,贾珙长叹一口气,好似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一般,特别的轻松。  说了一长串,贾珙早就干渴的不行,只见,他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顾忌着已经的仪态和威严,只是微微抿了几口已经有些发凉的茶水,就话锋一转,满脸严肃地接着道:  “但是,此刻并不是我等马放南山,安享富贵的时候。”

“古人云:‘国虽安,忘战必危’!”

贾珙眉头微皱,伸出左手敲了敲身前的红木案几,发出一阵“嘭嘭”声,虽然声音不大,但好似敲击在堂下辽东文武官员的心头,那么慷锵有力。  “是以,辽东八大卫所,以及辽阳大营的所有将士,都得加强训练,任何时候不得放松警惕。”

“本伯爷决定,立刻对卫所和辽阳大营将士进行对调。”

贾珙此言一出,完全打破了辽东诸位武官的幻想,还以为调兵遣将出征呢,没想到是防止各地卫所主官,将卫所的兵丁私有化。  先前对调各卫指挥使,他们心里就老大不乐意,如今又调走心腹手下,那么兵不识,将不识兵的,以后他们这些将领,该如何统兵,如何作战?  虽然,慑于贾珙的威严,他们还不敢当面反对,可面上的不愉,是个人都能看见。  不准文官专政,更不许军头专兵,这一直就是贾珙的基本政策。  要不然,他为什么干冒奇险,东出抚顺关去偷袭通古斯部落的都城——赫图阿拉,还不是想携大胜之威,一举定乾坤。  先前,他已经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将辽东多余的卫所废除,改到辽阳新建的陆军营任统领,或是对调各卫的卫指挥使,贾珙现在不过是用雷霆手段,完成最后一步而已。  此刻,贾珙就是图穷匕见,他们也无可奈何。  看着又是愤怒,又是无奈的辽东高级武官,贾珙心里一阵冷笑:在我的手下,还敢拿着我的钱,去养自己的私兵,做什么白日梦呢?我贾珙可不是崇祯,由得你们胡来!  只见,贾珙接着说道:  “沈阳城、辽阳城先前已经准备了六万轻壮,原本是要送的宁远城的。”

“由于本伯爷击退了鞑靼人、瓦剌人、通古斯人三族联军,收复了辽东失地,朝廷就不必放弃辽东,退守宁远城,死守辽西了。”

“这六万人,经过在辽阳大营的训练,已经掌握了简体汉子,和基本的数字运算,就是作战能力,也提升了不少。”

贾珙语气一顿,话锋一转,接着道:  “不过,他们到底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实战,能不能成为精兵,尚未可知。”

“虽然,现在辽东边境没了大战、恶战,可是我等不能在安逸中坐以待毙。”

“辽东边境各卫所,每到夏秋之季,都必须去到草原上去放火烧牧草。这也算是用小战,锻炼他们的胆魄。”

说着,贾珙的语气愈发严厉起来,明亮双眸里,寒光不断闪烁,一股冰寒之意,瞬间就笼罩在辽东文武和六大晋商心头。  只见,贾珙面罩寒霜,言语间满是冰寒之意地道:  “不管我辽东同草原各部将来的关系如何,本伯爷对异族的减丁政策,一直不变!”

“辽东边境各卫所都得执行,遇到落单的异族牧民,杀无赦,取其人头,可在辽东边境各卫驻地,换取相应的赏钱!”

“一个异族壮年男丁的人头,能换取一两白银!”

“这异族是指:瓦剌人、鞑靼人、罗刹人、通古斯人!”

“此令,只在辽东边境各卫所有效,凡持有辽东都司衙门发下的正规手续的异族人,不在赏赐之列!”

贾珙此言一处,堂下众人心里皆是一惊,这不是翻版的冉魏屠胡令么?不过就是换了个文明点的名字——减丁令而已。  众人对贾珙的狠辣,好似有了新的一番认识。不知道,这出自大汉顶级勋贵——宁国府的贾珙,怎么就没有半点仁慈之心,杀心怎就如此之重。  虽然,辽东文武官员对异族的死活,并不怎么上心,可是他们害怕贾珙杀心太大,为人刻薄寡恩,有一天将手里的屠刀,砍到他们的头上啊。  正所谓:‘兔死狐悲’,想必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吧。  贾珙好似对辽东文武脸上的异样,一无所觉,仍是不疾不徐,面无表情地接着说道:  “辽东各卫所,抽调九成的将士,来辽阳大营。”

“而后,从这六万轻壮中,选取相应的人数,送到辽东各卫所。”

“这个辽东各卫所兵员的更换,十日内,必须完成!”

说着,贾珙转过头来,对身边的焦大道:  “焦大,这个工作,就由刘福来辅助你完成。”

焦大刚刚被贾珙任命为了兵科主事,但现在仍兼任贾珙的亲兵营统领之职。  经过贾珙的点拨,焦大在府内刻苦用功读书,简体汉字和基本的阿拉伯数字运算,已经彻底掌握了。  贾珙回军辽阳后,不仅除掉了焦大的奴籍,还为他讨了一门亲事,如今也算是事业有成,春风得意了。  说着,焦大和刘福面上一敛,小碎步出列,立刻恭敬地单膝应道:  “是,老爷!”

“奴才焦大,不定不辱使命!”

“奴才刘福,谢老爷栽培,必定用心辅佐焦统领,完成老爷吩咐之事!”

虽然,焦大已经被贾珙除掉了奴籍,可他日常还是一贾珙的家臣自居,自是与辽东别的武将不同,一直称呼贾珙为“老爷”。  贾珙虽有心纠正他的不妥之处,可焦大依然不改初衷,是以,“老爷”这个称谓,都成了辽东文武中,焦大对贾珙的专有称呼了。  贾珙抿着微微干枯的嘴唇,缓缓点了点头,一摆手,示意他二人起身,回归本位。  只见,贾珙的目光在堂下辽东文武官员期盼的脸上逡巡,最终落在了贾琏单薄的身上,不疾不徐地道:  “贾琏!”

突然听得贾珙喊到自己的名字,贾琏心里猛地一凛,年轻的脸庞上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来到大堂中央,颤颤巍巍地躬身道:  “贾琏在,请主公吩咐!”

看着贾琏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贾珙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里一阵哀叹,可是他此刻已经没有心腹之人可用了,不得不将贾琏推上前台。  不奢求贾琏有功,只求他在贾珙离开辽阳城期间,政事上没什么大过就是了,甚至于贾琏偶有小错,以贾珙内心的强大,也是可以忍受的。  只见,贾珙面无表情,不悲不喜地道:  “等辽东各卫所的兵丁前来辽阳大营后,你就协同焦大,以及王三运,将其中的老幼都挑选出来,单独成营,全部发去工匠营,给他们安排相应的活干。”

“而后,剩下来的轻壮,你负责教导他们简体汉字、阿拉伯数字运算、以及辽东的军纪军规。焦大负责操练他们,你们几人要相互配合,凡是商量着办,不可操之过急!”

贾珙话音落下,焦大、贾琏、王三运纷纷出列领命应道。  千算万算,贾珙还是露了一条,那就是辽东各个卫所的骑兵,如此利器,行动迅速,能在极端的时间里,就能突袭到辽阳城下,就是数量不多,但威胁重大。  等焦大、贾琏、王三运等人归坐后,贾珙这才想起此事来,故作漫不经心地强调道:  “其中,辽东各个卫所的骑兵,整个建制地送来辽阳城,由在本伯爷亲自指导喜,于辽阳大营整编。”

“在本伯爷出征期间,辽东各卫所只有步兵编制,没有骑兵编制。”

“这些骑兵,本伯爷会都带走,用于讨伐蓟州镇的战事。”

贾珙皱着眉头想了想,补充道:  “只留三千骑兵,由焦大统领,作为应急之用。”

说着,贾珙目光流转,定格在了刘禄的身上,这个宁国府第一个投效他的奴才。  此刻,刘禄虽然被贾珙临时充壮丁,刚刚被任命为了户科主事,但事发突然,现在仍然没有脱离奴籍,卖身契还是在贾珙的手中,依然是贾珙的家奴。  贾珙瞥了眼刘禄后,脸上神色略微一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刘禄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夹杂了不少白发,不过此时并不是探究的时候,只见,贾珙脸色一敛,不疾不徐地道:  “至于大军粮草调拨之事,就由刘禄负责。”

刘禄虽然这些日子,官位节节高升,可是到底流落贾珙府外有些日子了,他心里很是害怕,贾珙会忘了他。  与为官做宰相较,刘禄其实更愿意在贾珙的府中,做个大管家,这样不仅权利大,而且能时时与贾珙见面,只要有贾珙的信任在,他刘禄的权利就小不到哪里去。  可是,如今他流落在外,虽然看似官位不低,可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读书人给他使绊子,要拉他下马。  随贾珙到开原卫上任的一个多月来,没有一天,刘禄不是提心吊胆的,连个安稳觉都不曾睡过,深怕犯了错,被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抓到把柄,更怕被贾珙厌弃。  没想当官之前,刘禄倒很是羡慕那些官老爷,锦衣玉食、出行有仪仗、地位超然,人人敬重,可是,他自从当官了之后,刘禄就不这么想了,做官,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明里暗里,刘禄不知道被他手底下的那些读书人,使了多少绊子,此刻的他,已经是身心俱疲了,要不是为了他的儿子——刘福,为了贾珙的大业,说什么他都不会当这个官。  贾珙才安排好辽东的军政要事,正端起面前案桌上的白瓷茶杯,准备抿口茶水的时候,就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厮,急匆匆地闯了进来,离贾珙尚有八九步的距离,就停了下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道:  “老爷,府外来了一个衣着破烂的兵丁,自称是开原卫指挥使黄大人派来的!”

“刚刚说完,他就在府外昏了过去。”

“林之孝大总管已经为他请大夫治理了,这是他身上的信。”

“林总管怕耽误了老爷您的要事,就派奴才将它送了来。”

说着,这小厮从身上掏出了一封,几乎被鲜血浸透的牛皮信封,一时间,那尘封的学校味,在辽东都司衙门大堂里,弥漫开来。  望着被鲜血染红了的牛皮纸信封,堂下辽东文武官员心下皆是一凛,面上惊疑不定,挂着浓厚的忧愁之色,一股不祥之兆,笼罩在众人心头。  也不管众人多想,开原卫乃是辽东的最北端边境,又是被血色浸透的信封,又是传来兵晕倒,是谁都以为辽东开原卫正在发生战事,这是向辽东都司衙门求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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