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想和陈风一样，当一名小学老师，但我在村里没有任何关系进学校当老师，老家都是讲关系的，”江明狠狠地说，“后来，我不想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了，我在家做什么呢？家里的两亩薄田，只能解决温饱。我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李玉珍无法理解一个男孩去外面的世界，她一声不吭，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朦胧的月光下树和房子都似乎睡着了，四周一片寂静。“我听陈风说过你的情况。”

李玉珍说，“我们就从普通朋友开始吧。”

江明点点头。李玉珍还想说什么。江明把自行车调转头过来，说：“我送你回家吧。”

李玉珍有点失望地说：“好吧。”

江明陪着李玉珍到家门口，像完成了一项任务，立马转过自行车头，迅速骑上车子，奋力蹬踏自行车用尽快的速度离开。再一次，像是一种逃离。他感觉和李玉珍在一起，只是普通朋友的那种情谊，没有像赵芬珍那样的热情，或者像陈慧那样柔情，他急切需要交往像赵芬珍，或者陈慧那样的女孩。他想着，一边疾驶着自行车，耳边风声呼呼作响，大口喘息；然后双手松开自行车车把，任由自行车飞速前行。前面，不远处有三个姑娘急急地走动着。他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高挑的姑娘，那不是陈慧吗？江明猛然刹住车，让自行车贴近陈慧慢慢地一路并行。“陈慧。”

江明叫了一声。陈慧转了一下头，叫道：“干嘛？”

“陈慧，你怎么认识这个人？”

一个姑娘说。“他是陈风的同学。”

陈慧小声说。“我们又见面了啊。哈哈。”

江明笑着说。陈慧反问道，“你在路上干什么？”

“等你呀。”

江明说。姑娘们都大笑起来。“不会吧？”

陈慧笑着问。“真的。”

江明说，“我就料定你，今晚也会出来散步。”

“油腔滑调。”

陈慧笑着说。“哈哈。”

江明不好意思笑笑说。“哈哈，哈哈。”

三个姑娘一起笑了起来。“你们走这么急做什么？”

江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姑娘们走得好快，便问。“早点回家啊。”

陈慧一副很认真的态度说。江明突然想起什么来，说：“我驮你回家吧？”

“算了，你的自行车，连个后座都没有，怎么驮人呢？”

陈慧说，“我们一起出来的，一起回家啊。”

江明连忙说：“车把上坐一个，三脚架坐一个，后轮站一个。”

姑娘们都用一种害羞的表情，偷偷笑着。江明依然慢慢骑着自行车，和姑娘们保持着一样的速度前行，又问：“你们干什么去了？”

“看电影去了。”

陈慧说。“看的什么电影？”

江明笑着问。“紧张白跑。”

陈慧平淡地说。江明猛然感觉到好笑，他想起之前也说过这样的话：紧张白跑的意思就是，听说有电影，赶紧跑过去，等到了那里才知道没有电影。江明很想邀请陈慧去普济电影院看电影，但苦于没有钱买电影票。他再次想到上班，只要上班了就有工资，有了工资就能请陈慧看电影了。陈慧侧过脸看了看江明，笑着说：“一听说有电影，紧张得不行，去了才知道没有电影。”

江明听到陈慧解释，故意哈哈笑起来。“你笑什么？”

陈慧问。“你好可爱啊。”

江明依然笑着说。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陪着姑娘们并肩前行，这样更能体会到相互陪伴的快乐。走到陈巷小学门口，江明转头看看陈风寝室的灯还亮着，但窗帘拉上了。陈慧问：“你怎么不去找陈风玩？”

“他女朋友在。”

江明说。陈慧问：“你怎么知道？”

江明笑着说：“我算出来的啊。”

陈慧根本不信：“你会算？”

“我们打个赌吧？”

江明说。“赌就赌。”

陈慧不甘示弱地说。“你说赌什么？”

江明问。陈慧想了想说：“我输了，叫你一声哥，你输了叫我一声姐。”

江明同意，问：“你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你们等我一会，我去看看就来。”

陈慧说完，悄悄地走下去。陈慧从荆洪公路走下去，还没有走到寝室跟前就停止了脚步，然后悄悄地走上来，不作声了。“怎么啦？”

江明问。陈慧还是不作声，一个劲地向前走。江明故意又问：“陈慧，你看到陈风没有？”

陈慧还是不作声，用手捂住不停地笑。对旁边的两个姑娘小声说了一阵。两个姑娘也不好意思的捂住嘴巴笑。江明好奇地问：“你们笑什么呢？”

姑娘们只顾走着路，都不说话。江明也笑起来，赶紧说：“你叫我哥啊，叫啊。”

陈慧捂着嘴边，小声叫了一声“哥”。江明以为陈慧不会叫，听到陈慧喊的时候，内心里满满的温暖，十分开心地答应。江明陪着陈慧一直到把两个姑娘都送到家门口，然后，才单独陪伴陈慧。寂静的路上，几家的窗户还亮着灯光。“我驮着你回家吧，时间也不早了。”

江明说。看到陈慧走了很多路，感觉到有点累了。陈慧只好坐在三脚架上，江明骑着车送陈慧回家去。陈慧的头发被风吹来，发间散发出阵阵清香，发丝轻抚到江明的脸上痒痒的，那样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觉，让人进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美妙的意境之中。江明直接把陈慧送到家门口，然后用脚支撑着自行车稳稳地一动不动，让陈慧下车。陈慧轻巧地下了车。江明依然不动，不忍离去。“你回去吧。”

陈慧笑着说。“我看着你进屋。”

江明说，声音嘶哑了，感觉到分开是那样的不舍。“那就进来喝点茶吧。”

陈慧站立在大门口轻轻地叫。江明像是从梦中醒来，担心地问：“你爸妈不在家里吗？”

“不在，走亲戚去了。”

陈慧说。江明听后，非常高兴，立刻放松了警惕，把自行车靠在屋前的草垛旁，就冲进了陈慧家的大门，跟着陈慧走进堂屋，堂屋里一片漆黑。江明不熟悉屋里的情况，只得陈慧很近，几乎要挨着彼此，彼此能听见呼吸声。陈慧转身关上大门，她估摸着走了几步，伸手拉响了开关，堂屋里的荧光灯瞬间启动，闪烁了几次，就亮了。江明立刻退后一步，和陈慧保持着距离。偌大的堂屋中间，摆着八仙桌，桌子上空无一物干干净净，桌子四周整齐地摆着四条长凳；四周的墙壁上贴着十大元帅的画。陈慧转过身，推开东边的房门，走了进去，然后拉亮了灯泡，房间里呈现紫色的光。江明跟着走了进去，吃了一惊：这是一间结婚的新房：房间的中间有个圆形的拱门，拱门挂着玻璃帘子，灯光下闪闪发亮，漂亮极了。里面是一张大床，床上挂着粉红色的蚊帐，蚊帐里面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十分雅致。白色的欧式组合家具，在电视柜里放很大的彩色电视机，欧式长沙发，沙发跟前摆着玻璃茶几，茶几上面摆放着茶具，几种茶叶。电视柜旁边是几个大柜，里面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书，江明走近去看，果然，各种各样的书都有；窗口下，白色的纱巾罩着一个大收录机，两边的喇叭有脸盆那么大。陈慧拉熄了堂屋的荧光灯，然后走进房来，关上房门，招呼着说：“坐，坐。”

江明这才放心坐到茶几旁，依然有些紧张的查看房间里的一切。陈慧将茶叶倒入茶壶里，然后往里面倒入开水，盖上茶壶盖，稍作停留就倒掉了茶水，屋子里飘荡阵阵茶香；重新倒上开水，稍微泡了一会，就往茶杯里倒茶水。“可以喝了。”

陈慧用手势引导我端茶杯。江明用手端起茶杯，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清香鲜爽，略有回甘。陈慧不时用手轻轻地撩丝发，那般轻盈飘逸，让人不觉沉醉其间。“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陈慧轻柔的声音问。“没有什么爱好。”

江明说。陈慧忽然想笑，问：“那，非要说出一句呢？”

“看书吧。”

我淡淡地说。“我也喜欢看书。”

陈慧有点兴奋地说，回转头看了看书柜里满满的书。“真的好多的书。”

我十分羡慕她的书，语气中包含想借书的意思。陈慧立刻笑起来，说：“这都是我哥的书，他还带走了一些。”

江明哦了一声，很羡慕陈慧有那样的哥哥。又问：“这是你哥的房间？”

陈慧点点头，笑着说：“现在，是我的了。我哥在沙市还有一套新房。”

江明哦了一声。“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

陈慧问。“自由，”江明说，“无拘无束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