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惊吓的开始,更大的惊吓还等着曼姐。 等她回到成都,刚到小区,已经是傍晚。抬头看去,顿觉头昏眼花。 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区的大门旁边已经挂了一个横幅,上面写着一行大字“许宁曾曼假离婚转移债务,欠钱不还天理难容。”
曾曼的房子买得早,物业稀烂,其中还被业主们撵走过好几次,到现在就两个守门老头。外人进进出出,他们也管不了。 两老头正在用竹竿去拆横幅,一群住户围在那里唧唧喳喳议论,其中说得最带劲的是丁阿姨。她笑声洪亮尖刻:“还著名作家,还上了报纸杂志,还说什么发了大财,原来是诈骗犯,是老赖。依我看来,这种人就该抓去关起。成天在老娘面前装成功人士,还嫌丁三娃是保安配不上她。呸,谁不配不上谁呀,我侄儿好歹身家清白奉公守法。”
看到曼姐过来,众人都住了嘴,丁阿姨笑眯眯道:“曾曼是你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对对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众人低笑。 曾曼心中惊恐,哪里还有心思跟她说话,咬牙低头朝里面走去。 她怕被人发现专挑僻静的小路,等到了家门口,却看到,大门已经被泼了油漆,上书“还钱”“老赖死全家!”
血淋淋,触目惊心。 曼姐呆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感应廊灯灭了,眼前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耳边全是她粗重的呼吸。 忽然,“叮”电梯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不要!”
曾曼尖锐地大叫,软软地倒了下去。 抓住她的那人也被这一声吓道,跟着大叫:“啊!”
也被带着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个不停:“曾曼,曾曾曾……曾曼是我,我是斌斌啊……别吓我,别吓我……钥钥钥匙,快快快,快开门进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一天一首打油诗,迄今已有上百篇作品傍身的诗人老王接过曾曼家的钥匙后,手抖个不停,好半天才打开门,进屋后,胖脸苍白得没有血色,话也说不囫囵,只不住朗诵:“爱情遭遇暴风雨,人生难免不如意,泪与欢笑成对比……”念着念着,他眼睛都直了。 曾曼本就惊恐,看老王不对劲,怕上加怕,负负得正,倒冷静些。忙倒了杯水,说,你喝不喝? 老王:“不喝水,不喝水。曾曼,看来你这里也不安全,我怕呀!”
曾曼很奇怪,自己被追债,关老王什么事,他又害怕什么? 老王抖瑟着手说,追债的追到他那里去:“对了,许宁许兄是不是欠了人很多钱还不上,多少?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是吃印度菜那次,我不是和许兄互加了好友吗?债主应该是通过许宁的通讯录找到我,就打电话过来问我和许宁是什么关系,能不能帮带句话过去,让他早点把钱还了……然后,事情就糟糕了。”
原来,给债主通讯录中所有人打电话是追债人常用的手段,以此造成社会影响。老王只需说自己和许宁不熟,被对方骚扰一段时间也就罢了。 偏偏王斌同志不走寻常路,竟好奇地拉住人家问了半天,甚至开始打听起许宁和曾曼分居后还有没有来往,是否有破镜重圆的可能。另外,曾曼对于过去那段婚姻是怎么看的,她打算什么时候开始进入下一段恋爱。 一说竟说了一个多小时,到最后,老王竟动了感情,哽咽着说:“一个女人,尤其是中年女人,在成都无亲无故,已经是很可怜的。现在前夫又欠下这么多债务,她不知道难过成什么样子。正所谓,红颜多……那个……呸呸呸,我乌鸦嘴了……多么美丽温柔的一个女人啊,命怎么这么苦呢?多么善良坚强的一个女人啊,难道不值得我们给予帮助呵护和关怀吗?我爱她,胜过爱这世界上的一切。在此,我想赋诗一首。”
“啊,命运的锁链落下 它,只选择善良的女人 它,欺软怕硬 它紧紧地扼住曾曼的咽喉 今夜,我们都是曾曼 挣脱不了生活……” 讨债不禁抽了一口冷气,别人接到他的电话,要么是愤怒到极至,要么是异常抗拒,要么是惊慌失措,这哥们儿竟拉着他侃起大山,痛述自己的感情生活。 这首诗,听得他头皮发麻。 追债人忍无可忍,怒叱:“你话真多,你又是许宁和曾曼什么人?看架势,你们关系特殊啊!”
这话问到老王的悲心处,他知道曾曼对自己没有感觉,可自己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把曼姐的一频一笑从脑中抹去。再前一段时间里,他也找过曾曼几次,无论曼姐都不肯出来见面。老王就每天一首情诗写着,发着,伤感得不能自已。 “也算是特殊吧,我和许宁都爱过或者曾经爱过曾曼,我们是同情兄。这份爱情错综复杂,我知道这样不好,是不对的。但我真不是来破坏他们的,我只是加入那个家庭。”
追债人更是大抽冷气,心道:原来你是隔壁老王啊,还加入他们的家庭,关系太复杂,我都听崩溃了。现在的人怎么都这样,乱七八糟。什么,你和许宁是兄弟,你们三人还搅在一起乱七八糟,你承认就好,我们就找你。站住,还钱! 现在的情况是许宁不知所踪,追债这种事情最怕就是找不到人。既然你隔壁老王承认和他有关系,就是认领了这一债务。、 于是,追债人开始骚扰老王,去单位堵门,到他家泼油漆刷标语扬言要打人。 老王这才知道自己惹上麻烦,受惊过度,又担心曾曼,便跑过来护花。 他颤抖着说:“曾曼,不要怕,不要怕,一切有我。”
曾曼:“老王,看你的样子,比我还害怕。”
老王羞愧:“反正我要保护你……对了,要不我请个外援吧。”
说着就拿出电话:“海洋,快过来,曾曼出事了,再不来就来不及了。我已经六神无主了,我害怕呀!我想赋诗一首……” “坚强 勇敢 坚持 是 我的名字……” 高海洋:“别赋了,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