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月殿。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熟悉身影，从殿前匆匆而过。思格娜瞧见博果尔又去了揽月阁，心里一阵阵醋意翻滚。九日里面，博果尔一直宿在揽月阁。她心里再怎么难过，都一直咬牙忍着。新婚不过九儿，还算在吉期内。新鲜劲儿没过，博果尔偏宠明月一些儿，她也就认了。出了九儿，他还一个劲儿往揽月阁跑，把她这个嫡福晋晾着。她这面子上，真有些过不去了。红袖端着锦盘进殿，把一碗燕窝粥端至桌几上，“燕窝粥做好了，福晋趁热吃吧。省得凉了，没法儿入口……”思格娜喟叹了一声，摇摇头，“方才，还觉得饿。这会子，却没了胃口。”

瞧红袖一眼，“既然做了，也别浪费了。端下去，你吃了就是……”红袖瞧了瞧揽月阁方向，“红袖知道，福晋心里不好受。可再怎么着，也得顾念肚子里的孩子才是。福晋就算不想吃，肚子里的世子还要吃呢……”思格娜闻言，苦笑一下。她款步行至软塌边，在桌几前坐下，“王爷原配入府，嫡福晋之位已然不保。”

用手抚摸腹部，感受着腹中频频胎动，喃喃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怕也做不了世子……”“福晋，您千万别这么想……”“不这么想，我还能怎么想？”

瞧瞧揽月阁方向，凄然一笑，“自从那女人进府，王爷眼里就再也没有了我这个嫡福晋。这么多天，一直宿在揽月阁。追月殿的门朝哪儿开，王爷怕都已经忘了……”“新鲜劲儿没过，自然会去得勤一些儿……等王爷过了兴头，怕就不会如此宠着那女人了……就算王爷一直宠着，总不能天天把她系在腰带上……”“你的意思是？”

“九日过后，太妃已然回宫。估摸着，王爷也该去行宫侍驾了。到时候，这襄王府就是福晋说了算。想怎么整治那女人，还不是随福晋心意……”“她是王爷原配，经太后指婚，又在御前待过。有皇上为其撑腰，自然不比一般侍妾。咱们就算是费些儿心思，怕也不能奈她何？”

“福晋耐心等，总会有机会的……”瞧瞧揽月阁，冷笑，“红袖就不相信，没有机会除掉这个红颜祸水……”“千万别莽撞，省得除不掉敌人，再把咱们自己搭进去……”“红袖明白……”“那日，咱们去揽月阁。明月正在书房作画，发现咱们进来，急忙用宣纸把画覆盖起来。这事儿，你还记得吧？”

见红袖点头，方才道，“回来想了许久，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儿。依照文人才子通病，应该会特意在人前张扬自己的画作，以显示自己绝世才情。哪有看见人，刻意盖上的道理？”

“仔细想想，多少有些不正常。”

回想那日情形，越发觉得可疑，“福晋若觉得里面有猫腻，抽个时间，咱们再去揽月阁瞧瞧……”“这事儿，不急。等王爷去了行宫，再说不迟……”“福晋，喝粥吧，省得放凉了……”“嗯……”思格娜端起粥碗，用汤匙搅拌着。她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细品，边吃，边暗自思考，“到底画了什么呢？为什么那么神秘兮兮的？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揽月阁。明月侍立在书案边，凝眸端详着画中那个身着明黄服饰的男子。那如水的明眸中，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轻愁与伤感。“明月——”博果尔兴冲冲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明月有些惊慌失措，急忙拿宣纸把画像覆上。方才徐徐转身，冲着博果尔微微福了福，“明月参见王爷，王爷万福金安……”博果尔挥挥手，“这揽月阁没外人，以后本王来了，无须多礼。”

瞧了瞧书架，宠溺地笑了笑，“明儿一早，本王要去行宫侍驾。你一个人留在这王府里，怕是会无聊一些儿。今儿，购置了许多书籍，据说很多是孤本。本王琢磨着，你一定喜欢。还添置了一些儿笔墨纸砚，够你用一阵子了……”瞧了瞧窗外，吩咐，“小桂子，抬进来吧……”思格娜怀着孩子，又掌管着王府，终日琐事繁多，自然不会寂寥孤独。明月与之不同，喜静不喜动，终日窝在这揽月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看书作画吹笛子，几乎是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他去行宫侍驾之前，若不安置好明月，终究是有些不放心。明月飘飘下拜，“多谢王爷……”等小桂子把东西搬进来，方从中拿起一本，兴奋地说道，“易安居士的《漱玉词全集》，是明月最喜欢的一本书……”边翻，边笑着道，“在闺阁时，明月就有这么一本，可惜……”说着，说着，笑容凝结在唇边，“可惜，明府出事儿时，明月收藏的东西，都被人糟践了……”博果尔见明月伤感，心里颇为难过。他微微叹息一声，安抚道，“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只要你喜欢，不管什么，本王都能为你重新置办……”瞧了瞧明月从不离身的紫玉笛子，遂又道，“你既喜欢乐器，等本王得了空，再到琉璃厂去瞧瞧。兴许，能淘到你喜欢的管弦之物……”明月敛起哀伤，微微福了福，“王爷，无须费心了。有这支紫玉笛子，有笔墨纸砚，有这满屋子书籍，足够明月打发日子了……”瞧瞧明府方向，甚为挂念董鄂柔佳，“许久都没回明府了，真想回去瞧瞧……”她之所以珍视玉露，无非是因为金风之故。若单单是一支紫玉笛子，她兴许不会珍爱到一刻也离身的地步。博果尔笑了笑，“这有何难？明儿，本王暂且不去南台。陪你回明府瞧瞧，权当回门祭拜岳父岳母……”怕明月不高兴，方才呐呐解释道，“这几年，本王去南郊祭拜，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称呼惯了，一时间还真改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