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驾到——”内监的传禀声,在殿外响起。佟念锦一边拿着锦帕拭泪,一边携着绿柳从殿中迎出来,微微福了福,恭恭敬敬道,“嫔妾给皇贵妃请安,恭贺姐姐晋皇贵妃之位……”明月弯腰阻止佟念锦,娇嗔一声,“佟妹妹,这是要跟姐姐生分吗?”
佟念锦凄然一笑,“姐姐喜晋皇贵妃位,妹妹还没来得及去承乾宫道贺。今儿见了姐姐,理当以礼相见,真心恭贺一声……”瞧见自家姐妹,不觉又悲从中来,“玄烨患了豆症,妹妹心急如焚,彻夜难眠。贺礼就免了,姐姐千万莫怪妹妹不懂礼数……”明月牵着佟念锦的柔夷,轻轻拍了拍。她那如水的眼眸中,皆是怜悯之色,“听闻三阿哥患豆症,明月尚且心焦不已。妹妹是玄烨亲额娘,哪有不心急如焚之理?咱们是自家姐妹,繁文缛节不足一提。妹妹放宽心些儿,少些儿焦虑,就是送姐姐最好的贺礼。省得三阿哥痊愈,妹妹再熬煎病了……”佟念锦点点头,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她用锦帕擦拭一下眼泪,含泪而笑,“有姐姐怜惜,念锦倍感安慰……”明月瞧了瞧随行宫人携带的艾草,“昨儿,皇上赏了不少艾草,承乾宫也没用完。姐姐来时,给妹妹带了些。命宫人好生熏一熏,省得豆症扩散开来,祸及妹妹……”佟念锦微微福了福,“妹妹谢姐姐惦记……”瞧了瞧兰嬷嬷,吩咐,“把东西收下,让人好好熏一熏,莫辜负姐姐一片心意……”兰嬷嬷应了一声,遂又道,“昨儿,皇上命奴婢去太医院多领些儿艾草,好生熏一熏。今晨,奴婢已经遣人去领。估摸着,也该领回来了。皇贵妃赐的这些儿,怕是用不上……”佟念锦瞪了兰嬷嬷一眼,训斥,“用得上,用不上,都是姐姐一番心意。本宫焉能不识好歹,辜负姐姐殷殷盛情?”
明月见状,劝解道,“兰嬷嬷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佟妹妹何须发这么大火?”
牵着佟念锦的手,一边进殿,一边开解,“为了些许小事儿,妹妹就大动肝火,小心伤了自个身子……”佟念锦喟叹了一声,“姐姐有所不知。近些时日,这兰嬷嬷越来越倚老卖老,仗着她是从府里出来的,连妹妹都不放在眼里了……照此下去,怕是没人能管得了她……”慈宁宫。时值冬月,天气越来越寒冷。一场冬雪过后,越发滴水成冰。布木布泰一向畏寒怕冷,早早地穿上了冬衣。饶是这样,她依然手炉不离身,日日倚在暖炕上,一日一日挨着冬日苦寒,也惦念着宫外避豆的皇孙玄烨。这一日,苏麻兴冲冲地进殿。她微微福了福,哽咽着回禀,“启禀太后,宫外传来消息,三阿哥烧已退,脓疮已结痂。苏麻估摸着,这一劫,三阿哥是挺过来了……”布木布泰闻言,惊喜莫名。她徐徐坐起身,轻声询问,“随行人员,情况如何?”
苏麻福了福,“近身伺候的宫人,多半都染上了。就连主治太医,也未能幸免。奶娘孙氏幼时出过豆,倒是无碍。其他宫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经所剩无几……”布木布泰叹息一声,满眼皆是怜悯之色,“天可怜见,能找到家人的,记得多赏些抚恤银子。”
双手合什,“好在玄烨无碍,哀家悬着的这颗心,终于可以回归原位了……”瞧瞧景仁宫方向,吩咐,“遣人去给景仁宫送个信儿,让明贵妃也高兴高兴……”苏麻应了一声,遂又请示道,“三阿哥痊愈之后,是即刻回宫,还是暂且留在宫外,请太后示下……”瞧瞧东西十二宫,一脸忧色,“三阿哥这一病,东西十二宫人心惶惶。若是即刻回宫,怕会……”布木布泰微微颔首,颇为赞同苏麻之说。她喟叹了一声,吩咐,“玄烨豆症痊愈,也不宜即刻回宫。让他暂且留在宫外,过些日子再说。省得宫中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景仁宫。“玄烨没事儿了,玄烨终于没事儿了……”佟念锦喜极而泣,哭得哽咽难止。她用锦帕擦拭一下泪水,仰起头,瞧向雪后蓝天,双手合十,跪在殿前地上,“信女叩谢苍天,谢神明庇佑玄烨……”兰嬷嬷也双手合什,含泪而笑,“嬷嬷就说,三阿哥吉人天相,必有苍天庇佑……三阿哥出生时,大难不死,必有后幅……”绿柳用锦帕擦拭一下眼泪,随声附和,“嬷嬷这话,绿柳信。咱们三阿哥在风雨飘摇之夜降生,难产窒息,却又奇迹般活过来,必定是有福之人……小姐读书时,绿柳经常在旁边听。总听到小姐读: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将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增益其所不能……三阿哥此番患豆症,不过是老天爷磨其心志,要降大任于三阿哥罢了……”“皇贵妃到……”内监的传禀声,在影壁处响起。明月携着侍从绕过影壁,径直进院,笑着道,“佟妹妹是才女,连绿柳都能背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佟念锦在绿柳搀扶下起身,微微福了福,含泪而笑,“明姐姐,玄烨烧退了,脓疮也结痂了。估摸着,这孩子无碍了……”明月牵着佟念锦的手,眼泪婆娑,“姐姐听到了,全都听到了……三阿哥转危为安,姐姐真心替佟妹妹高兴……绿柳说得对,玄烨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下,佟妹妹终于可以心安了……”佟念锦拿锦帕擦拭一下眼泪,“苏麻姑姑说,太后怕人心惶惶。三阿哥痊愈后,暂且不能回宫。要留在宫外一些儿时日,方才能回来……”明月笑了笑,安抚,“无论是在宫里,还是在宫外。三阿哥平安无恙,才是至关要紧的事儿。佟妹妹耐心等等,母子总会重逢的……”“这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