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姐姐,该你了……”佟念锦一边落子,一边笑着道。那如水的眼眸里,皆是盈盈笑意,“自从明姐姐执掌后宫,越发得忙了。白日忙着理后宫琐事儿,入夜忙着侍奉圣驾……陪妹妹下盘棋,也是心不在焉的。姐姐若再想别的事儿,怕是要输给妹妹了……”明月便落子,便笑了笑,“今儿,已经二十二了……再过半月,就是太后千秋华诞……明月初掌后宫,实在不知如何还好……奢侈了,内务府库银不足。简单了,又别怕人说三道四……”佟念锦闻言,用锦帕掩嘴笑。她瞧了瞧乾清宫,轻声道,“姐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种事儿,何须烦恼。等皇上来承乾宫时,问问圣意不就得了……皇上让简办,姐姐就简办。皇上说大办,姐姐就大办……”明月叹息了一声,苦笑,“这法子,明月也想过……太后享天下养之福,尊贵自非寻常人可比。皇上下谕简办,怕是会落下不孝之名……”“那就等请安时,问问太后之意……”“太后大病初愈,一直郁郁寡欢……明月想借千秋华诞之际,让太后高兴一下……大肆操办此事,宗室内眷方能入宫。她们陪太后说说话,兴许太后心情就好了……”“那银子呢?”
“四阿哥满月时,满清宗室送了不少贺礼,其中不乏贵重之物……若是兑换成银子,必定能为太后好好庆贺一下生辰……珠宝玉器对姐姐来说,终究是一堆废物……若能换得皇额娘一笑,也算是物有所值了……”“姐姐真是善解人意,妹妹望尘莫及……”太后年前患病,满宫嫔妃皆被训斥处罚。独独承乾宫例外,明月不仅讨得太后欢心,还顺带着掌了治宫之权。皇后虽然未废,几乎形同虚设。自此以后,大清后宫皆尊皇贵妃,眼里再也没有中宫皇后。外人瞧着,明月视金银如粪土。勤俭清高,与众不同。其实不过是拿皇上赏赐的东西,变着法儿讨太后欢心。赈灾如此,庆生亦如此。明月心思缜密,如此会做人,却非她佟念锦能及。“九哥忙于朝政,无暇顾及太后……明月高堂不在,寸草之心无处报。多费心孝敬孝敬太后,权当是孝敬了自己爹娘……”“这话,说得也是……”凌寒引着唐新的徒弟孙允,匆匆进殿,“小姐,太医院的人来了……”孙允躬身,行礼,“孙允给皇贵妃请安,给佟妃娘娘请安……”瞧了瞧阿哥所,面带焦虑之色,“四阿哥病了,一直发高烧。师傅说,是豆症。师父不知如何安置四阿哥,特遣微臣来请娘娘示下……”明月惊愕地张大嘴巴,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你说什么?”
孙允躬身,再次回禀,“四阿哥患了豆症,师傅请皇贵妃娘娘示下……”明月听闻豆症两个字,一下子晕厥了过去。如春见状,一时也慌了。佟念锦一边掐明月人中,一边吩咐,“四阿哥患豆症,皇贵妃必定伤心欲绝。情急之下,她这个做额娘的,会不惜性命闯到阿哥所去……孙太医留下,救治明姐姐。疫情紧急,刻不容缓。凌寒快去慈宁宫,回禀太后,求她老人家拿个稳妥主意……”凌寒应了一声,悄没声息退出正殿。孙允又是施针,又是掐人中,过了良久之后,明月方才苏醒了过来。她瞧见如春哭红的眼眸,又瞧瞧孙允,“孙太医,四阿哥真得了豆症?”
孙允点点头,“师傅是这么说的……”明月闻言,疯一样起身。任凭佟念锦怎么阻拦,依旧哭着奔向阿哥所。佟念锦与兰嬷嬷对视一眼,也尾随着明月主仆出了承乾宫,奔向阿哥所方向。阿哥所。布木布泰立在阿哥所外,沉声吩咐,“传哀家懿旨,所有阿哥格格,暂且迁入景阳宫……四阿哥暂留阿哥所,除了贴身伺候的宫人与太医,任何人不得入内,包括皇上皇贵妃在内……各宫各院,皆到太医院去领艾草,都好好熏一熏,以防疫情扩散开来……”明月一向心善,对外人尚且怜悯至极。儿是娘的连心肉,听闻四阿哥患豆症,这孩子焉能会不心疼到发狂?倘若她不顾一己之身,执意冲进阿哥所守护小四儿。福临爱重明月胜过自身,焉能理智起来?皇嗣没了,可以再诞育。四阿哥再怎么尊贵,也尊贵不过皇上。福临若染上豆症,大清的天,怕是要塌了。她下这道懿旨,就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明月进不了阿哥所,自然不会染上豆症。她若安然无恙,福临自然不会有三长两短。保住了明月,就等于保住了福临与大清。奶娘宫人们闻言,顾不得收拾东西,皆带着自己主子前往景阳宫。一霎时,闹哄哄的阿哥所人去屋空,安静异常。“小四儿,小四儿……”明月的哭声,在不远处响起。布木布泰徐徐转身,正对上明月哭红的双眼。明月微微福了福,顾不得与布木布泰叙话,哭着奔向阿哥所。她们主仆正要进门,却被守门侍卫拦住,死活不放,“太后有旨,除了太医与贴身伺候四阿哥的宫人,任何人不得入内……”明月闻言,方又瞧向布木布泰。她微微福了福,哽咽着请求,“小四染上了豆症,性命堪忧。请皇额娘允准,让嫔妾进去瞧瞧。省得这孩子有个好歹,嫔妾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皇贵妃一向识大体,这会子怎么糊涂了……”喟叹一声,柔声道,“哀家也是做额娘的,深知皇贵妃此刻心情……可你想过没有?你若不顾一己之身,进了阿哥所。皇上下朝回来,又待如何……福临视你们母子如命,他必定也会冲进阿哥所。你若是哀家,焉能眼睁睁看着皇上以身犯险……”佟念锦追来,随声附和,“玄烨患了豆症,不也是平安无恙……姐姐放宽心些儿,四阿哥洪福齐天,必定象玄烨一样有惊无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