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少青:6。 她真想为刘司制这拍案叫绝的演技鼓鼓掌,这演技不去演话剧真是可惜了。 “这钟掌令竟然这么不识好歹?!”
刘司制连连点头,耳边却听太后轻声叹道,“前些日子吾见她时,还觉得她机敏过人呢,怎么短短数日就变了副面孔呢。”
刘司制见太后说这话大概是信了钟掌令犯事,心下涌起一阵激动,想着这下尚宫之位定然非自己莫属,面上却换了惋惜的神色回道,“太后也是慈心柔肠,才会被她蒙蔽至此。不过,微臣同她共事这么久,竟也没看出她竟然是这样一副恶毒心肠,可见此人城府之深呢!”
“唉“,盛少青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了。”
刘司制心下大定,也松了口气,附和叹道,“谁说不是呢,钟掌令年纪轻轻,何以走上歧途啊!”
盛少青接话道,“是啊,你说是为什么呢?”
刘司制:??? 刘司制:什么....为什么? “不是你问,她年纪轻轻的,为什么会走上歧途呢?”
盛少青状似无辜问着刘司制,心里想问的却是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上位? “这.....她......或许”,刘司制想了想,接着道,“或许钟掌令之前就因为太后处置了王翠而怀恨在心,而后又想背靠李夫人攀上这尚宫之位,所以才不择手段...兵行险招?”
盛少青心道刘司制这理由倒想得齐全,果然是有备而来。 刘司制却暗自抹了一把冷汗,还好她之前多想了那么一点,提防着太后会问起这钟掌令放着大好前途不要,为何要铤而走险,走上这不归路。 “你所说的确实有几分道理。”
刘司制:对呀,对呀,快处置了钟掌令! “不过----” 盛少青忽然转折道,“仅凭你这一面之词,就给她定罪,会不会有失偏颇啊?”
刘司制此刻终于有了失去耐心的迹象,压着激动不再兜圈子道,“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堪称铁证如山,太后若是不处置她,众人怕才有此等困惑。”
盛少青:终于露出爪牙了吧?!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刘司制,你仿佛对给钟掌令定罪一事颇为急切?是不是这件事还另有隐情啊?”
盛少青想着再给刘司制最后一次机会道。 刘司制有那么一瞬几乎以为太后看透了她的意图,却听到太后以为是另有隐情,不由大义凛然道,“微臣也是不想看昔日同僚一错再错!”
“那你觉得钟掌令犯下此等大错,该如何处置为好?”
刘司制沉声道,“若以大凉律例,钟掌令该判以腰斩之刑,但王尚宫先例在前,钟掌令也在宫中多年,也当同她师父一般,赶出宫去,永不复用才是。”
刘司制简直要被自己的慈心感动到,毕竟她只是想把钟掌令赶出宫去,并没有要钟掌令的命,这已经是看在她们多年同僚情谊的面子上了! 鳄鱼的怜悯,不过是滴了几滴虚假的泪水后,毫不犹豫地将猎物一口吞掉。 “你确定?”
盛少青也不想再跟她兜圈子,毕竟她接二连三的追问,不过是想给刘司制一个回头的机会罢了,但凡刚刚她有一丝丝怜悯之心,盛少青也不会想把她往绝路上逼。 “连翘,你没听到么?”
连翘连忙应声,转身就要带人去提钟掌令,却听太后接着道,“刘司制已经为自己寻到了去处,你还不送她出宫去?”
刘司制:?????? 连翘:?????? 盛少青冷笑道,“所幸你还没彻底坏了良心,不然,今日吾还要徒增一桩杀孽。”
“你先去传钟掌令来。”
连翘明白太后这句吩咐是对自己,连忙拔腿就去传话。 钟掌令如今忙着筹备即将到来的春耕礼,忙的正是脚不沾地,猛然看到太后身边的连翘来传,还以为是太后来问相关事宜,连翘连开口的机会都没寻到,就听钟掌令喋喋不休的汇报着工作。 “太后随侍一干人等已经收拾齐整,不过自从太后身边的章大监病了,这永光殿一直缺一个掌事太监,所以还请太后示下是否要准备....” “还有陈留官邸那边不比宫中,所以看太后有什么必需之物需要携带,我们也好提前装箱,不必等到了日子再手忙脚乱的收拾不过来。”
“微臣听闻陈留四处环山,还有诸多佛寺,太后是否有出行拜佛的意愿,我们也好提前准备。”
“停!”
连翘终于趁着钟掌令的喘息之机打断了她的工作汇报,低声道,“太后寻你是有别的事!”
“别的事?”
连翘看太后意思是要保下钟掌令,也无妨提醒道,“是刘司制!”
连翘的话不好说得太透,只说掌令去了就知道了,钟掌令被神神秘秘的连翘弄得一头雾水,不过看连翘脸色和她的言语涉及刘司制,钟掌令还是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在去往永光殿的路上,钟掌令一直惴惴想着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看在前引路的连翘一言不发,她也不好开口相问,直到进了永光殿,看到跪在那里一脸惨白的刘司制,她心里的疑惑破天荒的到达了顶峰。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钟掌令行完礼,就听太后问道,“刘司制状告你伙同李夫人偷盗宫中财物,你可认罪?”
钟掌令刚刚站了起来,立刻面如菜色的“咚“的一声又跪了下去。 难怪! 难怪最近尚宫局事务繁杂至此,平日最为积极的刘司制却跟消失了似的不见踪迹,原来是憋着大招在这等着她呢! 难怪平日两人住的相距甚远,最近却经常能看见她在自己的住处附近盘桓! “微臣不认!这是诬陷!”
“微臣的师父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惨痛,不足以让微臣吸取教训,微臣还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么?!”
在一旁跪着的刘司制面色惨白的看着不肯认罪的钟掌令,嘴唇被咬的青紫,也没想出一句话来。 她,实在没想到,太后居然会信任钟掌令至此! 这个钟掌令到底又背着她做了什么,才能获得太后如此信赖!就算铁证在前,也不愿定罪,还要等她来辩解一番。 钟掌令如今每一句辩解都变成了一个个巴掌抽在她的脸上。 钟掌令忽然转头看向刘司制怒声道,“你!为何要陷害我!”
“你我此前约法三章,公平竞争这尚宫之位,为何你要出尔反尔?!”
钟掌令气愤道,“还用这样阴险的招数!”
刘司制惨笑一声,仍不死心的开口道,“我不是栽赃!你就是!我有茗玉为证,还有账册为证!”
“账册?!”
“茗玉?!”
盛少青眼神示意连翘,连翘便将那两本账册递到了钟掌令的手上。 钟掌令没有盛少青的“天眼”,仔细翻阅半天才颤抖着道,“这本!不是.....不是” “不是什么?”
刘司制狞笑着问向钟掌令,不就是模仿着她师父的法子造假账本么? 师徒本就同出一脉,这造假相似,难道不应该么? 看钟掌令诧异的神色,刘司制心下得意,她这数日来的苦工终于还是有成效的! 可一想到太后居然不信,刘司制又不免有些颓丧,这一切有什么用呢,苦心钻研有什么用?还不是比不过钟掌令这张伶牙俐齿的嘴巴! 回回都是这样,此前好不容易等王翠倒了霉,许夫人又推荐了自己,眼见着尚宫的位置就要落在自己头上,被王翠那个贱人横插一脚,把自己的跟班钟掌令推了出来同自己抢,煮熟的鸭子飞了,这让她又如何能甘心?! 更何况.....原本支持她的人竟也见风使舵了起来,偏心那个比自己还要能言善辩的人去了! 人心善变至此,如何能叫她不气愤! 钟掌令冷笑着将账册扔了出去道,“刘司制,我此前同你无冤无仇,如今不过是同时竞争尚宫之位,你用这种法子栽赃我就罢了,还要如此羞辱我一番,当真是丝毫不顾多年的同僚之情了!”
说完,钟掌令便对着盛少青道,“微臣请太后明鉴,微臣绝无可能干出这种事来,师父.....师父她当初为李夫人所惑,也是没有遏制住心中的欲念,这才犯下大错,但是她出宫时也曾叮嘱过微臣,此后绝不可为此等小恩小惠就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微臣深以为戒,怎么会明知故犯呢?!”
“更何况.....这账册虽然是模仿了微臣笔迹,却没注意到一处细节。”
“微臣制账素来会在最后一页留下一个印记,防的就是有人坏了心思,行栽赃嫁祸之事!”
“而这本,并没有!”
“太后若是不信,也可去尚宫局查档,所有经过微臣手的账本,每一本都有,绝无遗漏。”
刘司制还是故意呛声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给这本不写呢?”
“你!”
刘司制如今算是彻底摆烂,自太后不信自己开始,这局便是必输之局,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呐!”
钟掌令蹙眉道,“刘司制,你若是真这么想要这个尚宫之位,我可以不同你抢,让给你就是!太后如今既在,我禀告一声,自此不再暂代尚宫之职,不就顺了你的意了?”
钟掌令没想到此前只是言语上冷嘲热讽的刘司制忽然暴起道,“钟广珍!”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幅假惺惺为人好的虚伪面孔!”
“你以为你在尚宫局恩惠上下就能让大家念你的好?”
“我呸!你做梦!”
“我不要你的施舍!”
“我想要什么,自己动手抢来就是!不需要你怜悯我!王翠那个老东西出宫之前,你不过是她身边的一条狗,凭什么,她成了罪人被赶出宫去,你这条狗还能留在尚宫局,还能同我抢尚宫的位子?!”
盛少青:怪我咯? 钟掌令骤然被这样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也是忿忿道,“你这个蠢玩意,一手好牌被你打的稀巴烂,你还好意思指责我?我在尚宫局为典衣时你不过是个末等女史,你有什么资格同我抢?退一万步讲,你说你不拾人牙慧,你如今这种行径就能抢的到吗?太后何等睿智,会被你这种不入流的小伎俩蒙蔽么?!”
盛少青:这吵架还顺带拍个马屁,钟掌令的语言艺术可真是高超呐! 刘司制被气昏了头,胸脯一鼓一鼓喘着大气,“我蠢?不知道是不是有的人聪明过了头,我今日是败了,那也不是因为我伎俩末流,而是你这奸佞之人在背后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太后对你信任有加!”
钟掌令此刻也从暴怒中缓过神来,冷冷道,“刘司制慎言,我若是奸佞,太后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的昏聩之人了?”
刘司制:!吵架都要吵不赢了!!!!天理何在啊!!!! “咳咳咳”,盛少青被这两个人激烈的争吵震惊到,她还得咳嗽几声刷一下存在感。 刘司制和钟掌令同时沉默了下去,进来了有一会的崔筠轻声道,“殿前咆哮,实在失仪,两位大人应该比微臣更清楚后果如何吧?”
刘司制情绪激动起来,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忿忿看向旁边的钟掌令,还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企图同钟掌令撇清关系。 盛少青看此刻刘司制头顶的情绪详解:真的很生气,真的很委屈! “所以,刘司制,你是承认自己栽赃陷害钟掌令了?”
刘司制没答话,只瞪着红红的眼睛瞥向一边,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就是她最后的倔强! “崔筠,在宫中栽赃陷害旁人,是何罪名?”
崔筠回道,“具体需得视情况而定,不过,刘司制这......蓄意陷害同僚,图谋尚宫之位目的明确,行经卑劣,手段可鄙,最低也是廷杖三十,降职罚俸。”
盛少青心道,恶性竞争在任何时候都不可取哦。 “那就按律例办吧。”
说真的,她给过刘司制机会了,可刘司制没把握住,事情进行到这一步,刘司制若是吃不到教训,之后怕更会酿成大祸。 盛少青却没想到一旁的钟掌令忽然开口道,“太后,微臣有一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