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欺压查理第二天去找知府莫文海,说被抓的人是教会的教友,以教会的名义,要求放人。莫文海迫于洋人的压力,只好答应放人。因为莫文海还有更加烦心的事要处理。当天下午,伊然和丁先生在知府衙门门前,等着被释放的义和团兄弟们出来。两辆马车驶近衙门,在门前停住,伊然突然看见松井和杨家昌分别从马车上下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伊然眼里冒着怒火,双脚微微颤抖,险些站不稳,她不由得抓住身边丁哲东的衣袖。丁哲东察觉到伊然的异样,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伊然镇定了一下,咬牙说道:“我看见了杀父仇人。”
丁哲东顺着伊然的眼睛望过去,正看见松井和杨家昌在师爷吴显贵的陪同下,走进府衙。丁哲东轻声问道:“这就是松井、杨家昌?”
伊然点点头,眼泪滴滴答答落下。待到众人出来,伊然闷着头在一边走着,全然不理兴高采烈的兄弟们。梁屹之、万大成等人都觉得伊然有些奇怪。回到林黑儿的院子,万大成才找着机会问伊然,伊然告诉他,在府衙门口见到了松井和杨家昌。万大成当即从屋里提了一把大刀出来,被袁存忠等人拉住,问怎么了。丁哲东就把伊然家青岛的事和刚才见到仇人的情况,和大家说了。几个年轻人听罢,个个义愤填膺,纷纷要找松井、杨家昌报仇。林黑儿冷静地说:“你们知道松井、杨家昌住在哪里?来天津干嘛?难道你们要提着刀在府衙前面杀人行凶吗?”
张德成稳稳地:“伊然的家仇一定要报!这样,打今儿起,你们几个轮流去盯着松井、杨家昌,看看他们住在哪里,找知府干嘛,然后咱们在想办法对付他们。大成,只有你认识那两个仇人,你先领大家,悄悄地认识这两人。”
万大成听罢,带着兄弟们去府衙门口等着松井、杨家昌出来。林黑儿、张德成、丁哲东、二师姐刘巧儿等人在一起说话,伊然给几人倒茶。只听林黑儿说:“如今官府虽然放过我们,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会来抓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丁哲东抬头发现大家都看着自己,就疑惑地问:“在问我吗?”
二师姐刘巧儿笑着说:“你是军师,当然问你呀。”
丁哲东笑了一笑,马上收住说:“我这么想,与其偷偷摸摸地干,不如拉起大旗、把我们的口号喊起来,大张旗鼓地干,让百姓们人人皆知红灯照、义和团,到时官府也知道是扶清灭洋,是为了朝廷卖命的,他们就不会在阻碍我们了。这就叫拉大旗作虎皮。”
张德成一拍大腿说:“好,拉大旗作虎皮!”
林黑儿也说:“这样也好,我们等于将了官府一军,逼着他们不得不支持我们。军师真是高人!”
接着几个人又商量一些具体的方法。此时,松井和杨家昌正在知府衙门里,和莫文海纠缠。松井提出要在天津开纺织厂,还要天津最繁华的南市开布行,看中的铺子正是天津狗不理包子铺。这家店是天津老字号招牌,不仅天津人喜欢去吃,而且凡是外地人来天津大多是必去的地方。莫文海知道无论出什么价,狗不理包子铺都不会答应搬走。更可气的是,松井出的价格比正常市价还要低三成,这不等于强抢吗?莫文海碍于松井是日本人,强压着没发火,说:“松井先生这样的事还是您自己找狗不理包子铺谈更妥当。”
松井阴笑道:“我的去谈过了,他们不同意,所以才找知府大人想办法。”
“你都谈不下来,莫某也没什么办法。”
“不不不,知府大人,中华的老百姓都听官府的,只要你下令,他们就会同意的。”
“我不可以下这样的命令,这会激怒老百姓的。”
“那难道你不怕激怒日本政府吗?”
莫文海站起身,愠怒道:“这和两国政府有何关系?”
松井阴笑着取出一封信,递给莫文海:“这是大日本公使出具的租用狗不理包子铺作为日本领事办事处的公文,请知府大人过目。”
莫文海惊愕地接过信,抽出里面的公文,的确是日本公使出具的文书。莫文海担心不办,会遭到上司的追责,就勉强答应去和狗不理包子铺商谈。松井得寸进尺,又提出要海河码头作为东洋货物码头和仓库。莫文海气得差点拍桌子,见师爷在一旁使眼色,就强压怒火,答应帮忙。松井、杨家昌满意地告辞,临走松井送给莫文海2万两银票。万大成、袁存忠等人暗地里跟踪松井、杨家昌,发现他们近期时常在海河边的码头出现。通过宾馆的伙计,了解到松井、杨家昌常常在吃饭的时候,谈论开工厂、建码头的事情。大家商量,找码头的兄弟打听松井、杨家昌究竟想干什么。于是袁存忠和万大成这天来到码头,找到袁存忠的好朋友程大力。程大力是王记码头搬运的工头,王记的老板王世恒是他的娘舅。程大力长得壮实,为人仗义豪爽,和码头上的几个老板、工头都熟悉,在工人中间颇有威信。听完袁存忠说的来意,程大力说:“你说的日本人,我倒是见到过几次,最近常在码头上转悠,好象是在和旁边的郑记谈。郑记的老板郑惠山和我关系不错,这么着,我们这就去找他聊聊。”
郑惠山是个憨实的中年人,以前是船老大,后来积攒了一些钱,加上岁数也大了,不便跑船,就上岸开了这家郑记码头储运行。程大力和郑惠山聊了几句闲话,就问道:“山哥,最近是不是有个日本人找您?”
郑惠山黑红的脸上露出疑问:“是啊,有个日本人叫松井的,说过两天要租我的码头和仓库,有几船货物要运来。怎么,你对这感兴趣?”
程大力挠挠头说:“那倒不是,只是有个朋友打听松井,山哥,这个日本人可得防着点,松井不是什么好东西。”
郑惠山不以为然:“应该不会吧,我看他就是个商人,给我的价钱也还公道。”
程大力看看也没什么可打听的,就和万大成回去了。程大力被袁存忠引见给张德成,加入了义和团。张之媛这几天在女校又开始趾高气扬起来,自从上次诬陷姜伊然不成,反而令自己大丢颜面,一直没机会争回面子。她给同学们炫耀自己的东洋首饰,说是有个青岛来的日本人来天津做生意,到她家拜访她父亲,送了一大堆东洋礼物。她把项链、耳环、戒指、手镯一一展示给围观的女同学,惹得几个女同学咿咿呀呀惊叹不已。伊然在座位上正眼也不瞧,只是听到“青岛来的日本商人,”伊然猜测会不会是松本。过了几天,袁存忠说:“今天听程大力说,松本的货船到了码头,正在准备卸货。”
伊然就跟着袁存忠、万大成去码头,在郑记旁边的王记码头,远远地看到曲东苟正领着一群混混,吆五喝六地指挥码头工人搬运,袁存忠恨恨地说:“上回就是这个曲东苟告密,害得我们蹲了几天牢房,得想法子教训一下这个狗东西。”
万大成说:“看来这个狗东西巴结上了东洋人,这不正在给东洋人卖命。”
程大力说:“等晚上码头上人少了,我们悄悄地去看看这些是什么货物。”
晚上,程大力领着袁存忠、万大成悄悄潜入郑记仓库,伊然本来也要来,但大家劝她,女孩子晚上去码头不安全,这才作罢。程大力打开库房的小门,三人走进库房,程大力从门边墙上取下一盏马灯点着,提着马灯在前面。他走到一排木箱子跟前,说:“应该就是这些箱子。”
说罢,拿起地上的一根铁棒,撬开一个木箱,见里面是一些纺织机用的线轴,再撬开一箱是纺织机用的梭子,程大力停手查看箱子,找到几个外观不同的箱子,撬开一个后,惊奇地发现里面是一块块黑乎乎的东西,袁存忠和万大成不认得,就问:“这是什么?”
程大力狠狠地说:“这是鸦片膏。”
“啊,鸦片!”
万大成和袁存忠惊异地喊道。程大力用手指在嘴上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程大力取出一个鸦片膏,把箱子原样钉上,领着二人悄悄离开郑记仓库。林黑儿、张德成听完程大力等人说松井的货物里有鸦片,第一反应就是要把这些鸦片烧掉。丁哲东问程大力有多少鸦片,程大力说:“统共有三箱,大概二三百斤吧。”
丁哲东自言自语:“二三百斤不象是用来买卖,如果买卖烟土也不会一次只有三箱那么少。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丁哲东看看林黑儿、张德成,扭头对程大力、袁存忠等人说:“你们继续盯着这批货,尤其是要知道这几箱鸦片送到什么地方、交给什么人。”
程大力几人轮流盯着郑记仓库,第二天下午,曲东苟领着几个混混来到驾着仓库,曲东苟向郑惠山出具了松井的提货单,把装有鸦片的三个箱子搬上马车,拉出码头。袁存忠、万大成远远地跟在后面,见曲东苟和货车转过几条街,到了一个大宅院,门口有两个黑衫汉子把门。曲东苟对把门的说了几句,黑衫人打开门,挥手让曲东苟和马车进了院子。袁存忠和万大成不敢接近大门口,怕惊动了看门人,就转到院墙的侧面,袁存忠站在万大成的肩上,趴在院墙上朝里面看去。只见一个肥头大耳、满脸杀气的人,在和曲东苟说着什么,因为离得远听不清,曲东苟将三箱鸦片放下后,就出来走了。袁存忠回来向林黑儿、张德成叙说前后经过,张德成说:“我知道这人是谁,他是天津卫有名的流氓曹老台,手下有几十号混混,他开赌馆骗钱财、吃妓馆收保护费、把持脚行压榨苦力、拦河收税、放高利贷可谓无恶不作。”
李黑儿皱着眉头说:“看样子,日本人要收买拉拢混混在天津搞事。”
丁哲东接着说:“咱们应该盯住码头,和码头的老板们联络好,如果日本人和混混们在码头闹事,就把他们赶出去!”
林黑儿、张德成同意丁哲东的办法,让程大力去联络码头老板们,让袁存忠等人这些天盯紧码头。几天后,一群混混突然出现在码头,找各个码头的老板、脚力收取保护费。码头老板们事先得到程大力的消息,约定好拒不缴纳保护费,混混们本想闹事打人,没想到码头上聚集的工人脚力们把他们团团围住,混混们一看情形不对,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跑了。晚上,林黑儿、张德成、丁哲东商量,混混们肯定还会来闹事,安排更多的义和团成员暗中带着刀枪,第二天守在码头。果然,第二天来了更多的混混,为首的就是曹老台。他们一出现在码头,张德成就让程大力吹了声口哨,从码头各处涌出包着头巾的义和团。曹老台一看码头早有准备,但自己在日本人面前打过包票,一定会拿下码头,更何况曲东苟带着一帮日本浪人就跟在自己身后。他硬着头皮,指挥混混们冲向码头,一时间义和团与混混们战成一团,眼看混混不支,节节败退,突然从码头外面又冲出一伙提着东洋刀的日本浪人,张德成领着程大力、袁存忠、万大成等人挡住日本浪人的去路,曲东苟跳出来喊道:“让开,日本人要进去保护自己的货物。”
张德成冷笑道:“今天的事情就是日本人背后挑起的,什么借口保护货物,实际就是想抢夺码头。”
曲东苟看阴谋被揭穿,恼羞成怒:“你们赶快让开,否则日本人可不客气了。”
程大力气愤地说道:“还是你赶快滚开,到你的东洋老子那里去吧。”
曲东苟挥手喊道:“不识时务,给我打!”
日本浪人哇哇喊着扑了上来,张德成等人抽出大刀与日本浪人打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