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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悄无声息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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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知暮与司予皆由南山书屋老主人收养。一前一后,差着时间,也就差了身份。南山书屋到底有过多少主人?他们在历史的长河中扮演着相同的角色,站在一成不变的位置,履行着所谓的职责,终究抵不过时间,散失于中。他们并非嘲讽,而是人类的区区几十年,相较之下的确微不足道。自打司予来到南山书屋,他接手了原本属于黎简的杂活。换言之,黎简觉得这更像是将其还了回去。她不及司予细心、勤劳,甚至不及对方对卿知暮喜好了解的千分之一。“正午可别浇花。”

司予拿过黎简手中的水壶放在了一边,炎夏让他的额头上沾染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司予,你是不是很爱卿知暮?”

黎简脱口而出却觉得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我是说亲人之间。”

“我与少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可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分享快乐,互相尊重。”

司予在院中的石阶上坐下,手作凉棚遮住热辣的阳光。“那你会不会讨厌我?”

黎简追问。“好像我的出现给他造成了一些麻烦,产生了伤害,而且……我总是做不好事。”

“不要总是自责与轻看自己。”

司予用余光瞥见对方此时正低垂着脑袋,于是蹲回黎简的身边。“你善良、坦诚,而且我能看出你对少爷的关心并非只是为了自保。”

他撒娇般地用下颌蹭了蹭黎简的肩膀。“除少爷之外,我最喜欢姐姐了。可能你是我第一个以真实身份接触的人类,也没想象中的那么奇怪嘛。”

“奇怪?我倒觉得你奇怪。”

黎简受不了过度亲昵,连忙轻柔地推开对方。“别再叫我姐姐了,你岁数肯定比我大多了。”

“我一直希望能有个姐姐。”

司予未因拒绝产生丝毫气馁,又一次凑了上去。“我不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外在。”

黎简任由司予没有距离地贴着自己,由对方身体传来的暖意在午后令汗涔涔的后背又添了更多的湿润。弟弟?黎简闭上双眼嗅着空气中花的芬芳和草叶的清香。本就拥有一个弟弟,不是吗?她用喜悦期待着弟弟的降生,从未想过随之而来的是自己逐渐变得渺小。她相信血缘,相信爱会拉近两人的距离。现实却一次次将她踩在脚下,不带怜惜地蹂躏着。她捏紧拳头,左手食指上的疤痕隐隐作痛。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愈合的伤口还是会痛呢!犹记得那时的她还是一个青涩的初中生,夜里刚完成作业,正坐在桌前削铅笔。弟弟朝桌上扔了一只扭动的虫子,她被吓得一个激灵,锋利的铅笔刀划入皮肉之中。回头见到的是为恶作剧笑得前俯后仰的弟弟。那个已知事的孩子根本不关心姐姐流血的手指,不在乎姐姐会不会痛苦。只知道姐姐不敢责骂自己,爸爸妈妈也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他笑得格外灿烂,灿烂中是浓烈的鄙夷。如果黎傅能像司予这般该多好啊。黎简睁开双眼,伸手揉了揉司予柔软的头发没再说什么。倒是司予触电似的直起身子,用一种特别复杂的眼神望着面前一脸疑惑的女人。几秒后,他微垂双眸干笑。“时间不早了,我去沏茶,你去叫少爷起来吧。”

黎简起身,走至正房前,抬手拭掉挂于侧脸的几滴汗水,悬在雕花木门前的手迟迟不见动静。永远醒在自己之前,或者说就没回房睡过的卿知暮,这几日变得嗜睡,不到日晒三竿绝不会起床。是身体不适?还是因司予的到来而放松了下来?黎简有些胆怯。这之前分明就是司予的任务,为何现在站在门前的是自己?结合之前司予有些反常的表情,难不成是自己说错、做错了什么?黎简咬咬嘴唇,终究还是轻轻推开了门。这个空间,一切都是陌生,与她想象中大相径庭。她以为会和电视剧中达官贵人的卧房不相上下,摆满琳琅满目精致古朴的家具。此刻,她只感觉到一个“空”。与前厅木桌如出一辙雕花纹路的木床放置在房间的最中央,床的左侧是一张小桌。桌上摆着一盏已灭的油灯,灯下是倒扣着的书册,配套的椅子半斜在一边。除此之外,房里已无再多家具。就连四面墙都是如城砖般粗糙,上边刷着不均匀的灰白色。好压抑。黎简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蹲下,轻声唤道:“老板?”

床榻之上的男子没有反应,只是侧着身子冲着来人的方向闭着双眸,均匀地呼吸着。黎简忍不住细细打量起面前的脸。他的皮肤好似瓷器,光润到见不着毛孔,清秀的眉毛一点也不杂乱,就像名画大家用笔一根根精心绘了上去。紧闭着双眸,微颤的卷翘睫毛少了平日的漠然,多了一份少见的平和。修长挺拔的鼻梁,如此优美流畅的线条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还有那薄薄的嘴唇,染着淡淡的红,看起来柔软温暖。精致且和谐,反倒不真实起来。难怪香儿会坏了脑子。黎简忍不住伸出手,只敢用食指肚轻触那柔软的脸颊。周之安的身体是冰冷的,可是卿知暮是暖的,所以说他们不一样。黎简胸口堵得慌。我们也不一样,都有温度,可我是会死的。黎简看到了枕头上乌黑之中刺眼的一根白发,触电似地准备收回手。她的惊慌掠夺了对方的好眠,从被子下伸出的纤长手指抓住了她逃跑的手。黎简慌乱地抽出手,刚巧对上面前突然睁开的双眼。那眸子的颜色与自己不同,是一种金褐色,和司予也不一样。“你要做什么?”

疑问,带着不易察觉的责备,杂糅着莫名的一丝恐惧。“司予让我……”黎简语无伦次。“叫你起床。”

卿知暮背过身去。“我醒了。”

“司予应该已经泡好茶了。”

黎简顿觉口干舌燥,像犯了大错,灰溜溜地朝门外退去。“黎简。”

卿知暮懒洋洋地说道:“这是你的工作,不是他的。”

黎简羞于回应,出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她憋回惊呼,只是大吸一口气,稳住身形,面色平静地回头将门拉紧。卿知暮用手指于床榻上无规律地敲击着。指尖似乎还残留黎简的温度,他的脑子乱哄哄的。他仍清晰记得多年前,同样的场景,香儿妩媚双眼中承载的是一种令他讨厌的迷恋。自遭受背叛,他变得多疑、谨慎,从未入过梦,哪怕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惊醒。就算房中已经没有什么可偷窃的物件儿。所以他害怕在黎简面前睁眼,害怕看见一些不愿看见的东西。直到脸颊上出现了温热……他看见了什么?是一只受惊的鸟儿,眼中流露出的却是对他的心疼。黎简在心疼什么?明明是自己将其拉入了深渊,剥夺了对方本可拥有的追求。我从不觉得自己救了一个生命。从不!我有什么资格接受这样的心疼!我是在自责?卿知暮坐起身子,摸了摸脸颊。为什么在自责?对方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护之周全,保证对方在有生之年不愁吃穿地活着,不就已经是一种恩惠了吗?但,这是黎简想要的吗?是她原本追求的吗?这么多年来,他遵从父亲的嘱咐,只招收亡魂为南山书屋办事。如今,一个活生生的人住进了这里。换言之,他等同于杀死了她。她真会习惯这里的生活吗?她会喜欢如今的生活吗?能吗?卿知暮扶额摇头。我何必在乎这些!她和香儿、周之安应该是一样的。冒出一些奇怪的念头大抵是因为与人类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不习惯。………………端着茶盘的司予带着心情低落的黎简朝前厅走去,正巧撞见同路的卿知暮。他冲面前仍覆阴霾的脸微微一笑,不假思索地将茶盘塞到对方手中。“温水,不烫。”

司予从茶盘上端起属于黎简的茶缸,好像这类“越级”的事情不是第一次做了。“我见你都萎靡不振好几日了,身子骨真弱。”

待黎简迷糊地接过茶缸,他又从口袋中掏出一盒药片。“喏,感冒药。”

黎简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药,心中舒坦不少。“谢谢。”

人会生病,远比想象中更加脆弱。卿知暮觉得此刻自己也患上了感冒,脑子晕乎乎像塞满了糨糊。他将茶盘递向黎简。“这是你需要做的,不是我。”

黎简慌忙将药盒塞进口袋,又将茶缸放在地上,稳稳当当地接过茶盘。黎简的感冒症状又回来了,头痛得要命。只是端着茶盘紧跟上去,心里头倒是没有半点不满。司予低头望着地上的茶缸,勾起嘴角轻笑一声,弯腰将其拾了起来。变了,一切正发生着难以被捕捉的细微改变。当黎简进入南山书屋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司予走进前厅,口中念念有词。“怎么开始吟诗了?”

黎简正往白瓷杯中倒着茶,偏头瞅见司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顿时忍俊不禁。司予将茶缸轻轻放上小方桌,随手拖来一把矮椅坐了过去。之前哪有这张滑稽的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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