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跑过来的，竟然是赵六，他把王五就那么往雪地里一放，然后便来摸索袁素娘的胳膊，“你病了？快点，让我把把脉！”

袁素娘只觉肚子里像是有刀子在搅，她颤巍巍地伸手过去，还不忘叮嘱：“告诉大哥，我没事，别乱了队形，当心狼……”“当心什么当心！”

方尧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然后莫莫便扑过来抱住了她的脖子。“娘，娘你怎么了？你也被狼咬了？咬哪里了？”

莫莫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还没等袁素娘说话，赵六开口了：“这、这是、这是妇人的……”他吭哧了半天都没说出结论，可袁素娘从他通红的脸上却看出了端倪。不仅如此，腿间一股暖流让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原来是大姨妈造访。她还从来没有痛经这么严重过呢，简直就像是能要命似的。不过，方尧可没懂，见赵六支支吾吾，他急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毛病？你快说呀！”

“就是……哎呀，就是那个、那个……”赵六更不好意思了，脖子都红了。“你这人怎么这么罗嗦！”

方尧怒斥了一声，就对着张三李四喊道：“弄块门板过来！”

他说完，还不忘安抚袁素娘，“你别担心，赵六能看，肯定能看，你会好起来的！”

尽管肚子剧痛，但袁素娘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用不用，你让他们都回去，我这是、这是……内急。”

她不好意思说，只得编了这么个说法。可方尧却没懂，急得直瞪眼，“什么内急，我就没见过内急是这样的，赵六你快点！该用什么药？该扎针快扎呀！”

不等赵六开口，田刘氏先凑了上来，口无遮拦道：“哎呀，你俩不是两口子么？这也看不出来？她是来葵水了！”

众人顿时尬住，袁素娘也恨恨瞪了她一眼。可田刘氏却不以为意，还催促道：“不就是这么点事吗？哪个女人不来葵水，你赶紧起来走，别耽误了大家！”

方尧这才回过神来，嘟囔道：“葵水？这么疼吗？”

“哪有多疼！”

田刘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这是不想走了，想让人背吧？”

她的本意是揶揄，但方尧却听成了提醒，他皱了下眉，“来，我背你！”

袁素娘顿时尴尬起来，“那个……不用……”“别罗嗦！”

“我、我先方便一下。”

袁素娘捂着肚子起身，踉踉跄跄往人少处而去。方尧下意识跟了上去，可跟到一半，他犹豫了，停住了脚步。停了片刻，他一咬牙，又跟了上去。冰天雪地里，袁素娘手边什么都没有，却还要处理这突然造访的大姨妈，又要担心会不会有人来，会不会被狼偷袭，她真是心力交瘁。她索性把中裤扯成了几份，打算把这几日凑合过去。只是还没等她提起裤子，方尧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袁素娘顿时慌了神，惊呼出声：“大哥你……”“有狼！”

方尧背对着她沉声道。这下，袁素娘更慌了，匆忙系裤子的手都在颤抖。偏偏这时，方尧又退了退，离她更近了。“二妹别慌，你看左前方的树后面！”

方尧的声音低且沉。袁素娘慌忙看去，果真在灰白的树干后面看到了灰白的皮毛，还有一双凌厉且冷漠的狼眼。她系好裤子，故作沉着道：“大哥，怎么办？”

“慢慢后退，不要慌张，不要露怯。”

方尧挡在她身前，护着她缓缓后退。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高大的身影，袁素娘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慌张，反倒沉着地跟着他后退。好在那只狼好像只是在观望，竟然没有跟上来。他们眼下身处的位置，是一片枯树林，要想找吃的，只怕是非得扒树皮。所以两人一回到大部队，方尧当即指挥众人继续保持队形前进。一切都好像和先前一样，却又并不一样。张三除了拉行李，还背起了莫莫，李四也拉着不少的家当，又抱起了梵梵，而方尧自己，则背起了袁素娘。袁素娘是反抗过的，只是方尧根本不让她多说话，还说她走得太慢，影响速度。她还能比那几个伤员更影响速度？袁素娘心中有些不满，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滋生。她并没看见，谁都没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方尧整张脸都是通红的。尽管他几次让自己别想，可方才遇狼时看到的一幕，总是在他眼前浮现。他成亲才一夜就被抓了丁，根本就没仔细看清楚他媳妇，方才那一幕，算是他第一次清楚地看见女人的……松林，终于到了。营地里留下了足够的人手看护，方尧便带着各家的男丁去找食物，这回跟以前不同，他说大家必须一起走，找到的食物均分。原因无他，袁素娘理解，这个时候危险重重，人越多，越安全。只是方尧不在的时候，她总是觉得不踏实，一直担心狼群会突然来袭。不光是她，就连莫莫也像惊弓之鸟，时不时就从窝棚探头出来看看，说好像听到了狼嗥。“没有，你听错了。”

袁素娘冲着她微微一笑，“瞧，这是什么？”

莫莫看向她手中粗糙的鹿皮外衣，眼神中满是惊愕，“这是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