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黄主任走得没了影子，顾暮初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铃声刚响，电话就通了，电话另一头，周小鱼暴躁地大吼大叫：“该死的顾暮初，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曦末？！”

“就凭你们害得她差点死了。”

“我——”暴怒的小鱼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但马上反驳，“顾暮初，如果不是你囚禁了她，我用得着跑到荒郊野外去救她吗？”

“……”顾暮初无言以对。正如周小鱼说得，如果他没有囚禁她，她应该好好地待在医院，卷卷就不会失踪，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更重要的是，他囚禁她是因为他以为她在报复他，但他已经从欧阳浩嘴里得知，夏曦末什么都不知道。她没想要报复他，反而他囚禁她，才是一场他自以为是的误会。“顾暮初，我周小鱼是有罪，可我的罪再大也没有你大！”

顾暮初头疼地掐了掐太阳穴，要是以前周小鱼敢这么对他说话，他早让人整得她哭爹喊娘，跪地求饶。但现在，他不敢整她。夏曦末到底是得了PTSD不能说话，还是因为太恨他装作不会说话，他不确定，所以，他暂时不能动周小鱼，免得让夏曦末知道了，更恨他。“你可以来看夏曦末了。”

“真的？”

“你也可以不来。”

“我马上就来！”

说完，周小鱼挂了电话。回到病房里的顾暮初，看见夏曦末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她半靠在床头，眼神安静地落在窗外。十二月中旬的A市已经非常地寒冷，穿过透明的玻璃窗，除了能看见两棵掉光树叶子的丑树，再看不到别的。可夏曦末看得很认真，比看他的眼神专注一百倍。他不喜欢这样的她。顾暮初快速地走到她面前，用身体挡住了她的目光。他看着她，等着她露出恼怒或者不快。但她没有。她面无表情地移开了眼睛。“夏曦末，你可以叫我让开。”

她没办法说法，但似乎，他不相信。也是，他什么时候相信过她？之前，他每一次误会她，她都尝试着解释，但这一次，她不想解释了。他相信她，或者不相信她，对她来说，不重要了。曦末的冷漠，让顾暮初觉得很不爽，他很想和过去那样，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逼她正视他。可她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那空洞的什么都没有的眼神，都让他没办法和过去那样对她。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勾起嘴唇，坐到病床边。“夏曦末，吃苹果吗？”

“……”她没有回答，但顾暮初不在乎，他微笑着拿起水果刀，然后挑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削了起来。他装作不太会削苹果的样子，一刀下去，削掉了半片果肉。“夏曦末，苹果要怎么削？”

“……”顾暮初眨眨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夏曦末，你如果不教一下我，等会儿可能只能吃苹果核了。”

她依旧没有回答，她不仅没有回答，她还好像什么都没听见。那股被压制的愤怒，在他的胸腹之间转了又转，然后顺着血脉，直冲脑仁。顾暮初害怕自己突然就失控了，于是手心一紧，努力压制自己，但他的手动得太快，拇指擦到了水果刀的刀刃，刀刃又顷刻间间割破了他的皮肤。疼痛传递到脑袋的一瞬间，顾暮初又把手指往刀刃上划了一次，他划得很重，以至于指尖血色翻飞。“啊——”他发出一声重重地惨叫，“夏曦末，我割到手了！”

惨烈的叫喊声，惊得曦末低下头。大颗大颗的血珠子从顾暮初的指尖滑落，砸进洁白如纸的床单，就像那一夜，她身下怎么都止不住的血色。她立刻撇开了头。这个动作，让顾暮初气得丢掉了水果刀。她果然在恨他。门外，周小鱼拉着苏宇川，急吼吼地撞进来，她刚一进门，就被顾暮初杀人的目光吓得半死，然后又拖着不明所以的苏宇川退了出去。“周小鱼，你谋杀亲夫啊？！”

“谋你个头！”

小鱼瞬间炸毛，“苏宇川，老娘说得很明白，除非你一夜暴富，跻身A市豪门，不然我周小鱼死也不会嫁给你的。”

“哈？”

苏宇川也炸了，他恨恨地戳着脸上还没拆线的伤口，“周小鱼，我一个好好的美男子，因为你破了相，你怎么可以不负责？！”

小鱼撇开头，冷哼：“你可以找祥嫂负责。”

“你——”苏宇川气得想骂娘。就周小鱼这种脾气死臭，一发飙就敢压死人的普通女人，他苏宇川哪里配不上了？至于让她这么看不上吗？！“周——”苏宇川打算好好和周小鱼掰扯掰扯，却听见身后响起一声冷冷的咳嗽声，他慌忙转过身，卷起谄媚的笑容。“顾总，您今天真帅~”“……”一旁的小鱼看到这一幕，轻声怒骂：“怂蛋！”

“周小鱼，你闭嘴！”

对顾总这种出手阔绰的老板怂一怂怎么了？她自己对上老板不也不要脸地很吗？小鱼立刻龇牙咧嘴。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顾暮初不耐烦到极点：“周小鱼，你不是来看夏曦末的吗？不想看，就给我滚。”

“……”小鱼缩了缩脑袋，没敢反驳。虽然刚才在电话里，她对顾暮初狂吼了一通，但那会儿人不在眼前，她也不怕他抽她。现在，她可不敢了。而且曦末会出事，她有脱不开的责任，想到这里，小鱼觉得自己有必要谄媚一下，免得将来被他报复。她看着顾暮初血流不止的手指，赶忙从包里掏出一片创口贴：“顾总，你怎么流血了？来。我给您包一下。”

“不用。”

“怎么能不用呢？这么大一口子，看着都疼。”

“我疼不疼关你什么事？”

小鱼当即在心里开骂，有钱人脑子是不是都有坑？苏宇川看出自家老板心情极差，生怕周小鱼吃亏，急忙凑上去打圆场：“顾总，小鱼就是看您伤得重，想给您包一下。”

“我知道。”

“……”知道？什么意思？顾暮初回头，目光锁在放空一切的夏曦末身上：“连周小鱼都知道我应该很疼，可她却不觉得。”

“……”苏宇川回头看小鱼，示意她说点什么，但小鱼只想骂顾暮初矫情，和曦末受得罪相比，他手指破开一道口子算个屁？可顾暮初不是苏宇川，能给她随便骂。“唉……”小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创口贴塞给苏宇川，“你给顾总处理，我去看曦末了。”

小鱼要进病房，却被顾暮初拦住。“顾总，您还有什么吩咐？”

“好好照顾她。”

看着现在摆出一脸情深无悔的顾大总裁，小鱼终于憋不出：“顾总，只要你不折磨曦末，她不用人照顾，也能好好的！”

顾暮初勃然大怒：“周小——”小鱼却是脖子一抬：“顾总，我可是曦末最好的朋友！你要敢动我，就不怕她这一辈子都不想理你了吗？！”

“……”说完这句话，她飞速钻进病房，然后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