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恨得上下牙打颤，沉沉闭上眼，脑海中将京城内那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家全部过了一遍，再睁开眼时，双目森冷发寒，咬牙切齿道：“那就恩国公家嫡长子吧！又或者……”“娘！”

凌应均忙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中难受，可是娘，这件事冲动不得啊，恩国公嫡长子的情况这京城谁能不知道？虽然大家不说，但心里却是亮堂堂的呢。”

“难道就要我忍下这口恶气吗？”

柳婉气的双眼凸出，快要将眼珠子都给瞪出来了。“哎。”

凌应均无奈摇头，“我们是真没办法了，关姨娘这一招算计的太狠，她都已经把命赌上，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柳婉并没有斥责儿子，因为她知道，儿子说的入情入理，是正确又理智的。但正因为如此，柳婉才愤恨，满心的怒火根本就是无处发放，积攒在她心底爆炸，将她炸的尸骨无存！“来人！”

柳婉狠狠道：“去叫凌思过来！”

“是……”丫鬟被她那森冷的语气吓得抖了抖，急忙小跑离开屋子。柳婉又道：“翡翠，我前几天吩咐你们，将那匹大红色锦缎裁剪成衣裳给锦绣，做好了没有？”

翡翠颤颤巍巍道：“回夫人，昨天就做好了，一共做了六件。”

“很好。”

柳婉唇角弯起一个残忍的弧度，道：“拿过来。”

“是……”翡翠急忙去柜子里将六件大红色新衣拿在手中，心中好奇，夫人这个时候了不好好养着身子，要新衣裳做什么？柳婉的丫鬟来传人的时候，凌思刚刚醒来，强撑着换了一件素净的藕色衣裳，看着铜镜里她苍白的脸，红彤彤肿起来的双眼，只好用了大量胭脂水粉扑在脸上。可就算如此，也盖不住她伤心过度而疲惫的脸色，悲痛的身子早就已经哭的没力气，只能让丫鬟扶着，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倒在丫鬟肩上，慢慢地，一步步走到玉春堂。一进屋，凌思就闻到刺鼻的药味，心中涌上一道浓浓恨意，娘死了，柳婉这个罪魁祸首却能平安无事躺在玉春堂用药养身，可她娘呢？死了！她跟着丫鬟走进卧室，就见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气的柳婉，和坐在旁边凳子上的凌应均，颤抖的身子屈膝行礼，沙哑道：“见过夫人，见过大哥。”

柳婉瞧见哭的眼睛红肿的凌思，麻木的双眸里透着恨意，整个身子也不知道是因为痛苦还是仇恨而微微颤抖，这幅生不如死的模样，总算是让她心中有了一丝丝的顺气，皮笑肉不笑道：“把六件新衣裳给思儿。”

凌思心中奇怪，夫人除了嘴上说得好听外，何时给过她一样好东西？一股不安的情绪在心中蔓延，直到丫鬟将六件大红色新衣裳递到面前，凌思眼皮狂跳，身子发软，险些晕过去。幸好福儿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她扶稳，凌思将颤抖的身子靠在福儿身上，这才没有摔倒，但痛苦的心，肚子里简直是肝肠寸断，再也忍不住眼泪，如断线风筝一般滚落，上下牙拼命打颤，急忙别开脸，不去看大红色的艳丽衣裳。柳婉冷哼一声，尖锐的眸光里透着一丝满意，道：“思儿，这六件新衣裳都是用上等锦缎做成的，送给你，以后你每天来给我请安，就穿这新衣裳，我看的高兴。”

“夫人……”凌思颤抖的身子随时摔倒，福儿悄悄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柳婉，趁着扶凌思手臂，用尽全力一掐。小手臂的剧痛传遍全身，驱散了因仇恨愤怒而带来的阴霾，凌思脑子瞬间清明，感激的目光看向福儿。是啊，娘不惜一死也要给自己奔一个前程，她若是现在忤逆柳婉，必然落下一个忤逆嫡母不孝的名声，若那样，娘岂非就白死了？凌思抬起颤抖的右手，接下丫鬟递来的六件鲜红如血的新衣裳，上等锦缎的料子在手中丝滑如青丝，窗口悄悄吹进来的风都能将衣裳掀起，可凌思却感觉，右手握着的，是一座泰山。太重，太重，这新衣裳红的，就像血一样。柳婉见她狰狞着面容被逼接下新衣裳，高兴满意道：“很好，思儿很配这衣裳呢，快去换上吧！”

凌思张了张嘴，只能从嗓子里挤出一丝声音。见她站在原地不动，柳婉脸色沉了沉，冷声道：“带大小姐去换新衣裳。”

“是。”

四个丫鬟走上前去，押着凌思就往旁边的小屋子走去。一进屋子，这四个丫鬟就将凌思往屋内重重一推，蔑声道：“夫人抬举你，赏赐你新衣裳，这可是夫人做来送给三小姐的，你如今有幸也配穿三小姐的衣裳，还不赶紧换上？别给脸不要脸。”

“就是，难不成你还要我们来帮你换不成？”

丫鬟说着，已经开始撸袖子。凌思低着头看向抓在手中的新衣裳，猩红夺目，映照着她仇恨的双眸，渐渐的，她一双美目也变得发红，脑海中闪过姨娘浅笑温柔，关心疼惜的慈爱目光，那目光中的爱，几乎都能拧出来成为实体。娘，我一定会好好活着，我一定会过幸福美满的日子，娘，我绝对不会辜负你的心愿与期望。凌思深深呼吸，抬起头，整个人麻木的就像关姨娘那倒在茉莉花园地上的尸体，可双眸中的坚定却又似利剑一般，坚不可摧。她随便捡了一件新衣裳给自己换上，鲜艳夺目，仿佛新娘一般艳丽。“我换好了。”

凌思平静的声音反倒让人不知所措，她没管四个丫鬟眸中的惊诧，挺直脊背，独自走出屋子，来到病房，冲躺在病床上的柳婉得体行礼，道：“思儿多谢夫人赏的新衣裳，思儿很喜欢，谢谢夫人。”

柳婉一脸震惊，就连凌应均都被惊讶的不知所措，母子两人四目相对，最终又看向沉静如水的凌思。她一身大红色锦缎衣裙，光彩照人，艳丽如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