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有热风,食物刚刚吃过,声音不再喧闹,他似乎又想睡去,但逃生的意志仍不断提醒着他:不要掉以轻心,随时都可能成为待宰的羔羊! 什么随时都可能,现在明明就是啊……张人辉自言自语道。 他无助地回想起之前的一切,这些,所有事的发生都是如此匪夷所思,如此突破常理,在奇点即将到来的历史时期,原本平静的世界就这么被打破,灭绝人性的机器从地底爬出…… 混乱的信息在他脑中交织,折磨着他。 不知白天黑夜,张人辉在极端的物质匮乏和困窘中,度过了很久很久…… 某天的某时,一阵刺耳的声响,在墙面后方响起…… 而后,是类似砖块跌落的隆隆声。 张人辉企盼着,任何混乱的可能性。 因为,混乱,就是改变现状的契机,而现状真的是太差了…… 然而,让那一声声隆隆声,逐渐变得有了规律,甚至如鼓点一般,不断冲击着墙面。 这让他突然无比沮丧,仿佛救命稻草从手心里溜走。 墙壁上,终于裂开了一条缝隙。 而后,缝隙被撕扯开来,数条互相平行的金属条状物覆盖在裂缝的两侧。 金属断裂的巨响响彻整个牢房,让张人辉使劲儿捂住了耳朵。 那些金属条状物仿佛触手一般,正在撕裂着裂缝。 当裂缝裂开成为一个黑洞,触手们停止了撕扯,转而悬在空气中,僵硬地指向张人辉。 似乎,它们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这个牢房中的活物——张人辉所吸引。 不,它们可能本来就是奔着囚徒来的! 张人辉刚想往牢笼的一侧跑开,只觉得脚下一个趔趄——他被绊倒了。 是一条悄悄伸长到他脚下的金属触手。 而后,所有触手一拥而上,将张人辉捆绑缠绕起来。 他再也无力挣扎,涌起的血液被压到头部,让他的脸胀得通红。 听天由命,这是张人辉脑中唯一的词语。 触手卷起张人辉,以飞快地速度抽离这个空间。 黑暗、光亮、焦糊气味儿、飞溅的不明液体、尖叫、求援的呼喊……所有元素,都在张人辉的视听范围内飞速越过,然后被耳边的风吹散,飘远…… 等他的意识再次有能量足够集中起来时,视线里是一个巨大的建筑。 建筑有十几层楼那么高,边缘棱角并不明晰,像是嵌入了一座山的侧面。 它最显眼的位置,在于建筑上的一个个小格子间。 橙黄色的玻璃,如同一颗颗硬糖。 不,不能用硬糖来形容,因为那些空间里,有什么在动…… 是机器人! 那些硬糖一样的格子间,也许被称作琥珀更为合适。 视野里的建筑逐渐接近,张人辉看清了琥珀里面的机器人,甚至是那些机器人身上连接的……管子或是线路。 他们正在不断地蹦跳,在格子间里,透过橙黄色的玻璃,能够感受到一种活力,或者说狂躁。 这不就是之前看到的金属人吗?虽然身体表面似乎有了更多的深色纹路,但是除此以外,没有差别。 那个问题再次涌入脑海——为什么人工智能会把自己的同类关押起来,而且似乎在做着某项实验,让它们不停跑跳。 胸前的触手似乎松了一些,张人辉这才想起来自己仍旧被一个举手抓着。 周身血液循环被阻塞,让他的思考力都受到了限制。 他拧着身子,努力回头,看清了握住他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一个有着三角履带的巨型章鱼,它的数只触手上,如树杈状分裂出更多小触手,小触手负责抓住牢笼中的人类。 履带隆隆作响,掀起地面上的尘土。 它在往那个嵌入着“琥珀”的山移动,因此张人辉能够逐渐看清一切。 等到它终于到达建筑跟前,触手瞬间松开。 一片叫喊声响起。 然而,出乎张人辉的意料,他并没有被摔死,而是直接掉入了一个渔网似的结构中。 天空是如血的残阳,张人辉手扶着渔网,想要拼命挣扎着站起来。 然而,这网仿佛吃不住力一样,在他蹬踏的瞬间就陷了下去。 正在他用力时,头顶出现一个巨大的…… 枪口? 什么,这是要直接射杀我? 那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这图什么呢这些破机器!张人辉想着,用手抱住了头。 滋滋的声音响起,一股冰凉的感觉扑面而来! 不是子弹,也不是什么杀伤性的武器,而是冰凉的液体,冲刷到了张人辉的脸上。 他打了一个冷战。 还在纳闷儿中,就发现这液体有些许异样…… 张人辉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是的,呼出的气体,仿佛返回了自己的面部,而四肢的动作也愈发僵硬……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又抬头看向血红的天空。 不,天空变成了略淡一些的颜色,跟之前不再一样。 手臂上,开始反射出金属的光泽…… 急剧生长的恐惧,犹如一颗食人花,伴随着他的恍然大悟,迅速吞没了张人辉。 他明白了——那些金属光泽的机器人,其实都是如他一样的人类。 只不过,他们被包裹上了这一层金属外衣。 这种奴役,真是前所未见…… 封闭空间中的压力骤然减小,像是安装程序的最后一步,气孔和散热系统安装完毕。 但他根本无暇再去理会心中剩余的疑问,而是开始歇斯底里地怒吼、挣扎…… 这副金属的牢笼,却像瞬间凝固了一样,牢牢限制住了肌肉的活动。 连喉咙间发出的声音,也被脖子上的压迫抑制…… 张人辉的力气几乎耗尽,在无数次的尝试后。 四周的空气流速重新开始加快,他能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随着惯性晃动。 咚! 他觉得自己掉在了地上。 定睛一看周围,橘黄色的光芒从外界透射进来——他明白自己已经进入了之前看到的那些个“琥珀”里。 而后,四肢和后背传来钻心的疼痛。 视线里,数条线路从周围的墙壁伸出,直接透过这个金属壳,插入了他的身体。 “运动,即刻开始运动,直到停止信号发出。”
耳边响起一个机械的男声,浑厚无比,不容置疑。 张人辉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