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头的种!”
叱骂声一声一声的传来,但桑桑脑袋实在晕的厉害,所有叱骂声都仿佛围绕着自己来回旋转一般。随着不适感越发强烈,桑桑下意识用手捂住了耳朵。谁知就这在这一刹那,一声瓦罐碎裂的声音突然从头顶炸响——尚在眩晕之中的桑桑感受不到多少疼痛,只是有一股细细的暖流流入了自己的指缝间……大概是脑袋左上方的位置被砸破了吧,桑桑只能用残存的意识做出判断,并抬手按压住伤处止血。血的腥味仿佛有刺激作用一般,使得桑桑整个人瞬间清醒了一些,看着被自己无意识丢落在地的银枪,后背登时寒毛骤起——但凡有个胆子大将自己银枪捡起,往自己身上一捅,那还得了?意识到这点的桑桑,毫不犹豫扑倒在地,用身体死死压住枪杆。西洲百姓只当设计让他们国破家亡,不得不进入北庭,染上疫病的幕后主使是扶步洲。而眼前的扶桑作为他的女儿,理所应当要承受他父亲犯下的罪过。但好在这些百姓手中没有可以直接致命的武器,而且都是身染疫病的,气力实在不足。再加上桑桑又死死缩着脖子,护着脑袋,使得西洲百姓根本无法至桑桑于死地。可即便如此,暴雨一般的拳打脚踢还是落了下来。尖头的木刺从上而下重刺在腰侧的痛感,嶙峋的石块划破自己裸露在外的手背,每一种疼痛桑桑都有所感觉,但始终没有反抗……或许是头晕到实在无法起身,或许是直到听见项邈威胁众人停手的呵斥,桑桑终于回过神来,用早已模糊不清的视线在人群中寻找项邈的身影。“你真是疯了,枪就在你身下,你倒任着她们伤你?”
身影没找到,但很快桑桑就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地上抱起。项邈一来,桑桑顿时安心,困倦与劳累一下子袭来,却又被一阵摇晃惊醒:“别睡,千万别睡!”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桑桑全然不记得,只知自己在马背上颠簸了许久。等醒来之时,已经在一间异域装饰的小房间里面——【这,这难不成自己已经到于阗了?那得睡了几天啊?】桑桑担心自己睡久了延误北庭战事,当即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重。虽然项邈没想到桑桑醒的这么快,但他一直在旁边看着药炉,听见床上有动静,赶紧将手中扇子递给一旁侍立的小姑娘。“你怎么,醒的这么快……”项邈这话一说,桑桑立马隐约记得自己好像醒过一次,可项邈嘀嘀咕咕说自己醒的太快,揉着自己后脖颈上的穴位又将自己放倒。担心这次还会被放倒,桑桑俩眼睁的溜圆警告项邈不要乱来。“好了好了,伤处这样还有使不完的劲儿,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你一人了……”项邈一边表示自己不会乱来,一边将手伸被窝中牵出桑桑被裹得跟棍子似的手来诊脉。那接过扇子的小姑娘似乎是好奇,趁着项邈不备,偷偷眨巴着眼睛看向桑桑,正巧,桑桑也在看着她。那小姑娘脸上完全看不出有中原人的影子,褐发,窄而细长的鼻子,完完全全是异域面貌。“你怎么让这小姑娘站这里,我是有疫病的……”“有没有可能,于阗曾经爆发过这种疫病,我和她们早就得过一遍了?”
“蛤?”
难怪项邈跟自己近身这么久,愣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昨夜桑桑穿的足够厚,击打伤留下的淤青还没项邈那天跟人互相冲撞留的多。至于见血的头顶和手背,其中头顶因该是瓦罐被冻脆了,砸上去伤害并不高,只是割破了头皮。唯独手背需要仔细着不能沾水。听项邈说这手就是用再好的药,只怕会留下疤痕之时,桑桑摇头表示无所谓:“我不介意留疤,只要别让我留下冻疮就好。”
“那是自然……”项邈轻声同意,并唤来看药的小姑娘先去将屋内窗帘再拉上一层,使得环境昏暗一些,好让桑桑继续睡着休息一会:“汤药才熬上,你再睡一两个时辰,我来喊你。”
肉体上的伤没把桑桑怎么样,反倒是经过一夜折腾让疫病加重了许多,从再次醒来喝下汤药之后,就是止不住的咳嗽。“我,咳我不碍事,你继续说说西洲百姓的,咳咳,的安排——”项邈告诉桑桑,他已经嘱咐于阗去接应的人扮成王子带着属下出门游猎的架势。等见到西洲百姓,那“王子”便会大发善心,表示他们愿意接纳所有百姓进入于阗。首先,西洲百姓本就走投无路了,迫切需要一个容身之处。其次,在北部众多地域中,当属于阗最为富裕,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反正大宁管不到,于阗就推出首领自立为王,并建立了一套简单有序的政治体系。最后,北方疆域流蹿着的匪徒无数,不赶紧找个能庇佑自己的地方,难不成是嫌自己命长么?“那倒——咳咳咳——”桑桑刚要赞同,就被控制不住的咳嗽声打断。本来想询问项邈打算什么时候返回军营,奈何咳的整个人上气不接下气,除了放弃,桑桑别无选择。“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项邈在接话的同时,抬手将盖在桑桑胸口的被子掀开了一些:“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