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令人无可奈何的是，有求于他的人忌惮他的医术，只能捧着不敢硬来。但显然，谈斯言不是会来软的这一类人。“查一查他近期得罪过谁，添把火，把他逼回国内。”

谈斯言冷冷掀唇，“秘门那群鬣狗闲了这么久，也该松松筋骨了。”

程南不禁捏了把冷汗。这么多年，谈总终于动用那帮疯子了。希望那位神医的血条厚一点，扛得住。—谈家庄园，三楼杂物室内，只有一扇窗透进微弱的亮光。姜岁被关在这里整整三天，刚开始还有佣人送水和食物过来，昨晚却突然断了。夜晚气温偏低，杂物室里也没有可以保暖的物品，姜岁只能尽量蜷缩起身体，不让体温流失过快。但也只是徒劳。一天没有进食，她低血糖和胃病同时发作，头晕眼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甚至连小腹都隐隐作疼。姜岁咬着唇，再这么下去，就算她受得了，孩子也受不了……“咚咚。”

门口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叩门声。姜岁抬起头，就见一块接一块的巧克力从门缝底下塞进来。在门口积了一小堆。她眸露诧异，会是谁？姜岁勉强打起精神走到门边，轻轻敲了下门，“谢谢你。”

“嘿嘿。”

门外有笑声传来。姜岁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随后想起了那个傻兮兮的小姑娘。原来是她。不过她怎么会知道她被关在这里？疑惑在姜岁心头一闪而过，身体上的乏力让她没有精力思考下去，剥开一块巧克力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吃到一半，杂物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突如其来的刺眼光线让姜岁眯起眼，还没看清来人，手里的巧克力就被重重地打落在地。“你还有脸吃东西？！”

谈夫人语气恨恨，“老爷子被你害得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居然还吃得下东西？！”

姜岁还未咽下的巧克力，顿时哽在了嗓子里。她用力地攥了下手心，声音沙哑地反驳：“我说过了，我没有伤害谈爷爷，不是我做的。”

“呵，狡辩谁不会？要不是还有用得上你的地方，我早就把你扔监狱去了！”

姜岁蹙起细眉，“用得上我的地方？”

“老爷子病情危急，斯言说现在或许只有祝家的神医有办法。”

谈夫人语气冷漠，“你之前救过祝家老爷子，他们钱你一个人情，只要你有所求，他们必然会帮。”

姜岁心头蓦地松了口气。她并不觉得谈夫人这么说，是在利用自己。相反只要能够帮上谈爷爷，她很乐意。翌日中午。祝家别墅。姜岁被请到了五楼的书房内，穿着一身藏青色唐装的祝老爷子正在桌前练字。“午安，祝老爷子。”

姜岁唇角泛起个落落大方的微笑，“很冒昧过来叨扰您了。”

祝老爷子没接她的话，端详着自己的画作，随口道：“过来帮我研墨。”

姜岁愣了一秒，然后点头，“好的。”

她走到书桌一侧，捻起砚台旁边搁置的墨条，慢慢地磨。就这么磨了将近一个小时，祝老爷子都没有再开过口。姜岁手腕酸疼，恬静的脸蛋上却丝毫不显，磨墨的动作依旧不紧不慢。她悄悄看了眼祝老爷子那幅画，眸底划过一抹惊讶。这副画真是……抽象得厉害。墨色线条在宣纸上随机狂舞，连画的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你觉得我这副画怎么样？”

祝老爷子直起身来问她。姜岁想了想，委婉道：“您的画风很独特。”

“哪里独特？”

“大约是水墨画界的抽象派大师级别。”

祝老爷子捋胡子的手一顿，“你这是在夸，还是贬？”

“您想听实话还是假话呢？”

闻言，祝老爷子不满地哼了声，随手扔掉毛笔，绕过书桌走到茶桌前坐了下来。然后又开始使唤姜岁了。“我口渴了，你过来给我泡壶茶。”

祝老爷子慢悠悠地说，“茶要刚好泡够六分钟，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我不喝。”

这是明晃晃的刁难人了。可姜岁来之前就没想过要挟恩图报。她是来请人帮忙救命的，姿态再低都不为过。姜岁垂眸拿起桌上的茶具，素白的手指有条不紊地动作，像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作。祝老爷子眼里闪过一道暗光。“我听说你家境一般，父母怎么还会培养你的茶艺之道？”

姜岁抿唇一笑，“是我偶尔学来的。”

她父母当然不会费心培养她这些。是她大学那会儿一个茶艺师家做清扫的兼职，耳濡目染学到的。茶泡好，姜岁给祝老爷子倒了一杯，刚好七分满。祝老爷子手指在桌上轻叩一下，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姜岁有些紧张地等着他评定。“也就那样吧。”

祝老爷子皱皱眉，放下茶杯后进入正题：“你今天来，是想要我的小孙子帮忙救治一个人？”

“是的，还请您能帮帮忙。”

“那你想必应该知道，我这小孙子脾性特别，还有个三不治的规矩？”

姜岁点点头，“我知道。只要祝神医愿意出手，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祝老爷子可有可无笑了下，“这话我听得多了，真不新鲜。”

他语气有些低，姜岁一时没听清楚，“您说什么？”

“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这话谁都能说，能做到的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

祝老爷子眼里流露出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冷傲来，转瞬即逝，“口头承诺，最不值钱。”

听懂他话里的嘲讽，姜岁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攥紧。“那您想我怎么做？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拼尽全力一试。”

祝老爷子哼笑：“我听说姜小姐是个设计师？”

“是的。”

“那么就留下你一只手，作为代价吧。”

祝老爷子云淡风轻地。姜岁蓦地睁大双眸。“您要……我的一只手？”

祝老爷子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她，“怎么，不愿意？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地说大话么？”

“不是的，我只是……”没等姜岁解释，祝老爷子就站起身来，冷冷道：“我从不为难别人。既然不愿意，姜小姐请回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