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临渊走上前来，他瞥了一眼地上的谢侯爷，问：“陛下唤臣前来，所谓何事？”

万俟润心中怒气未消，他顿了片刻才道：“皇叔，朕实在不知谢侯爷竟会偷偷背着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平日里的廉洁，温善，竟全是假象。”

他顿了顿，又问道：“皇叔，那些被抓的可怜女子，全被救出来了吗？”

万俟临渊站在一侧，道：“救出来了，也全被送回了家中。”

万俟润轻喃一声，“如此就好。”

一时间，宫殿里静谧异常，静得仿佛能听到众人的呼吸声，那种无端的压抑不断蔓延着，弄得谢侯爷呼吸压抑，差点晕死过去。过了片刻，万俟润拂了拂衣袖，问道：“皇叔，你说朕究竟该如何处置他？”

谢侯爷是太皇太后本家的人，权势又不低，处罚起来总归是要有些顾虑的，可饶是如此，他的罪行已经触犯了帝王之威，不可能不了了之。“他的罪名不轻。”

万俟临渊黑眸中蕴着冷色，道：“若不加以惩处不止官员们不服，百姓也会不服，最关键的，还是看陛下心中的想法，臣再如何说也无法逆转陛下心中所想。”

他先是说谢侯爷有罪，而且罪名不轻，可又不明说要如何，渐渐将这个皮球踢了回去，让万俟润自个儿想办法。可以说是相当滴水不漏了，既不会得罪任何人，也不会喧宾夺主。万俟润垂着头，似乎真在思考要如何，过了片刻，他才抬起头，一身的威压叫人难以移开目光，“朕的意思是抄家，斩首示众，侯府的家眷全部贬为庶民，不得再进入官场。”

“陛下仁慈。”

万俟临渊丝毫没有意外，这番罪名理应株连九族，可他却只是将谢侯爷斩首了，其余人只是贬为庶民而已，实在仁慈温和。万俟润问：“皇叔觉得，朕的处置如何？”

万俟临渊道：“既能处罚谢侯爷，也能彰显陛下的仁慈，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那朕立刻去草拟圣旨。”

万俟润启唇，想着事情得到解决，不免松了口气。他刚要提笔，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后，宫殿的大门被打开，有两人闯了进来，万俟润抬眸一看，发现竟然是本该在庙里的太皇太后，还有搀扶着太皇太后的春花嬷嬷。太皇太后脸上带着沉肃，还有些许气喘，显然刚刚赶得太急了。万俟润皱眉，显然已经知道了太皇太后的来意，可他还是问了一句，“皇祖母何时从庙里回来的？为何不知会一声，朕好派人去接你。”

太皇太后轻斥一声，语气里蕴着怒意，“哀家若是不回来，你是不是就得把谢侯爷给斩了？”

闻声，万俟润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他看向太皇太后，眸色淡淡的，可唇角却是扬了扬像是多了几分暖色，“皇祖母近日总是在庙里上香，自然不知谢侯爷到底做了什么，若是皇祖母知道了，肯定会觉朕的一番所做合情合理。”

“他究竟做了什么？”

太皇太后沉下脸问。方才谢仕聆来找她的时候，并未说谢侯爷到底做什么，只说他被抓了，要被万俟润处置了，让她快些去救人，否则就回天乏术了。“看来皇祖母还不知道。”

万俟润呢喃一声，便将账本递到了太皇太后手中，道：“太皇太后翻开看看吧，看完之后，你就会觉得朕的处罚还是轻的。”

太皇太后一怔，狐疑地将账本打开，一见上面写着的东西不免心惊肉跳，甚至还有几分不可思议，她缠着手指尖，拂过账本上的文字，问道：“这上面写的，可是真的？”

怎么会这样？她一直认为清正廉洁的谢侯爷，怎么能做出这档子龌龊事儿？那些个可怜的女子竟是被他当成奴隶卖了？“自然是真的。”

万俟润挑眉，嗓音好似没了刚才的温厚。太皇太后捏着账本，竟是有些站不稳，她本家的这些人怎会如此糊涂，做出这种残害百姓，丧尽天良的事儿？她一向爱面子，这让她如何去见死去的先皇？“皇帝，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太皇太后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眼里闪过一道亮色，“谢侯爷他为官清廉，为民着想，不可能做出这档子事情来的。”

万俟润道：“这事儿是皇叔查出来的，皇叔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朕也不会。”

太皇太后扭头去看万俟临渊，就连万俟临渊如松如柏地站在那儿，听到他们的话后，才掀开薄唇道：“账本上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不会有任何误会，太皇太后若是不信，国库里还有从侯府抄来的不少金银财宝，也能和账本上的东西一一对上。”

太皇太后一个踉跄，恍然间她才觉谢侯爷好像真的做错事儿了，而且错得离谱。“谢侯爷，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

太皇太后指着谢侯爷的鼻子，指尖颤抖着，一脸恨铁不成钢。谢侯爷抬眸，瓮声瓮气的，“老臣也是逼于无奈，前些年老臣廉洁得连饭都吃不起了，只能想办法挣银两，起初挣不到什么，老臣就想到了这个阴毒的法子，谁知竟然挣到了不少老臣贪念一起，就再也收不住了。”

太皇太后气得抬手给了他一巴掌，道：“糊涂，你真是糊涂……”谢侯爷被打得脑袋一歪，尖锐的疼痛随即蔓延。一下子宫殿里也变得混乱起来，万俟润和万俟临渊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太皇太后又抬起头，不甘寂寞道：“皇帝，谢侯爷固然此次荒唐，可他到底是三朝元老，为我北国做出了巨大贡献，此番的荒唐不可能抹去他曾经所做，更何况，他还是哀家本家的人，也与皇帝沾亲带故的，皇帝可否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饶过他此次吧？”

显然没想到太皇太后会如此是非不分，不免愣了愣，“谢侯爷祸乱百姓，藏匿金银，这般恶徒太皇太后竟也想保他？”

他眼里藏着怒色，直接唤了“太皇太后”。万俟临渊也皱起眉，却是不语。见太皇太后要保自己，谢侯爷抬眸，面露期冀。太皇太后深吸了口气，又道：“是，哀家要保他，就算皇帝要将他贬为庶民都可，但万万不能将他斩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