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丁家的二楼卧室内,丁梓辛猛的扫落梳妆台上价格不菲的化妆品,佣人怯生生地站着。丁梓辛眼圈通红:“我帮了他,他居然卖我?”
佣人不敢不回她:“小姐,之前就有听说过左家二少爷的性子,他原本就是这样的人啊。”
只不过,他对自己老婆的宽容大度,会让别人误以为,他是个心慈手软,容易被恩情拿捏的人罢了。“听说,他也就是这几年娶了老婆才敛了性子,”另一人插话,“以前他一直心狠手辣的。”
丁梓辛狠狠抹一把眼泪:“他越这样,本小姐越要得到他!”
佣人们互相看看,都低下头,不敢搭话。楼梯上有纷乱的脚步声靠近,很快,一个中年男人踩着皮鞋进来,他重重将一叠资料甩到丁梓辛脸上:“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为了断臂求生,丁氏不得不切断与运营商的合作,而他们家做数码产品,这样做,无疑损失了一半的销售平台。这一举措,丁家元气大伤。“爸,”丁梓辛仿佛听不见般,气冲冲嚷道,“我要求接任宁市分公司的经理一职。”
中年男人气的脸色发黑:“你想做什么?”
丁梓辛咬牙切齿:“我造成的损失,我会自己拿回来。”
“你消停点吧!”
男人破口大骂,“这次要不是我力保你,让那黑客替你顶了罪,你得被送进去,知道吗!”
丁梓辛咬紧了唇,不置一声,满脸倔强。—到达宁市后,两人连家都没回,直接去了老宅。老太爷年纪大了,最近穿衣不当,受了场风寒,医生不敢随意用药,只能开一些温补的食材慢慢养着。怕把病气过给薄暖阳,左殿不许她进到老太爷的卧室内。薄暖阳气恼地踢了他一脚,站在门口不走,弯着眼跟老太爷挥手打招呼。老人家撑着口气,半坐起来,眼神殷殷地盯着她的肚子。“得了,”左殿啧了声,懒腔懒调地调侃,“快能见着了,您着什么急?”
老太爷瞪他:“一对花棒,老子能不急?”
左殿不满他的用词,跟他扯皮:“那是我姑娘儿子,什么花棒!”
“老子说花棒就是花棒,”老太爷明显来了精神,大声骂,“你小子敢顶嘴?”
薄暖阳倚着门口捧场:“太爷爷,等会我打他,把他牙打掉。”
老太太被逗的哈哈大笑。“......”左殿扭头瞧她,“你能离远点?我姑娘不喜欢闻这药味儿。”
薄暖阳嘴角抽了下:“你又知道了。”
她音调带着小女儿的嗲意,左殿心尖软化了,他凝住她娇嫩的脸庞,温柔低语:“去前边吃点东西,待会老公带你回家,嗯?”
薄暖阳在这里起不到作用,不愿打扰他们祖孙俩说话,便乖乖点头,应步离去。待卧室恢复寂静,左殿将门关了。老太爷看了他一眼,沉声问:“伤好了?”
他问的是左殿之前车祸受伤的事。“早好了,”左殿不以为意,“不好透,您重孙媳妇还得眼泪巴巴黏着呢。”
老太爷抿唇不语,他眼底精光不减,沉思一阵,蓦地开口:“你受伤这事,把你哥吓着了,他把那秘书办的小子扔海里喂了鲨鱼,这事办的不妥,是他急了。”
左殿撩起眼皮子:“怎么说?”
“那小子背后有人呐,”老太爷长出一口气,“受尽了酷刑没开口,可不是用钱能维系的感情。”
左殿轻嗤:“您是想着把他留下来,当诱饵?”
“罢了罢了,”老太爷叹气摇头,“从这事上看,这小子为背后的人守秘密,背后的人,却让他送死呢。”
“您知道就好,”左殿唇角不自觉地勾了下,“这么容易就被查出来的事,人家要想救,早让他跑了。”
老太爷发了几秒钟的呆,嗓音略微虚薄无力:“是我年纪大了,年轻那会儿,也是这么做事...”“得了,就知道您不忍心,”左殿递了杯水给他,吊儿郎当道,“没死。”
老太爷:“?”
“老子一条命差点送他手里,讨点利息总该的吧,”左殿漫不经心,“但要他的命,我倒是怕薄暖阳知道了,得给我上节法治教育课呢。”
“......”老太爷胡子都翘了起来,“怎么处理的?”
左殿瞅他:“当然是交给警察叔叔了。”
老太爷:“严肃点!”
“哪儿不严肃了,”左殿逗他玩,“你这小老头天天也挺有意思,您是不是故意装病,想让我老婆回来陪您玩的啊?那人犯法了,不交给叔叔交给谁,交给小老头啊。”
老太爷被气的嘴角哆嗦,险些拎起旁边的拐杖给他一顿。“人呢!给我上饭!”
老太爷怒吼,“老子吃饱点,不揍死这兔崽子不算完!”
门外守着的佣人眉开眼笑:“哎哟可算愿意吃饭了,还得二少您来。”
左殿嗤了声,要笑不笑起身:“我得回家了,我那对宝宝天天准点踹我手,吵着让我帮他们讲故事呢。”
“......”老太爷有点羡慕,“能让太爷爷摸下不?”
左殿哼他:“好好吃您的饭去吧。”
“......”—回兰水湾的这一晚,薄暖阳陪左右玩了两个小时,而左殿说是有公事要处理,埋进书房许久都没出来。他拿了叠厚厚的纸,那是赵天蓝跟陈圆的信息来往记录。左殿看得仔细,连标点符号都没错过。信息中,两人都很谨慎,文字内容并不多,且许多都用代号简称。当一张A4纸被龙飞凤舞的字做满记号后,左殿面色布满寒霜,咬牙忍了半晌,最终怒火冲天的把电脑主机给踹烂了。内容中,他大概拼凑出,陈圆是作为赵天蓝的分身,往返于全国各地。当初路天灾说,他这个表妹从上一个公司辞职后,便找了个婚礼司仪的工作,全国各地到处跑,工作的很开心。原来,司仪并不是司仪。而是赵天蓝手中的一把刀。她心甘情愿成为赵天蓝手里的那把刀,斩尽天下负心的男人。她们,把自己当成了审判者。把自己,当成了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执行者。她们,奉自己为神明。宁市职场性骚扰案的男主人公刘荣、都城妄想把妻子手里最后那点家底掏空的马东行,又或者,还有许多、许多他不曾听说过的人。这些人该死。没错。然而穿插在这些任务中、唯一的一个例外——是薄暖阳。那条指令非常清晰,命令当时还在都城的陈圆在洗手间内偶遇薄暖阳,用杀死那些男人的办法,催眠薄暖阳,想要造成她自杀的假象。陈圆并没有这么大的本领,她只是一个媒介,一个赵天蓝与受害者之间的媒介。难怪。难怪薄暖阳会说,不是陈圆。确实不是陈圆,她当时只是一副躯壳,她在被赵天蓝所操控,心甘情愿的被/操控。左殿盯着那条相关的信息,眼尾猩红,似一头困兽想要挣脱于囚笼。宁市气温很低,但书房内恒温,男人只着了件薄衬衫,手臂因用力而绷着肌肉,骨骼分明的手背青筋脉络膨胀。左殿死死咬着腮上的肉,直到口腔中充满血腥味。他这辈子,从没想致一个女人于死地。可现在,他想要赵天蓝死。—大概是太久没见到自己哥哥,左右玩了会,忍不住往楼上张望,她小脸有些傲慢,佯装不在意地问:“嫂嫂,你老公怎么进书房这么久不下来?”
“......”薄暖阳也觉得久,她牵起小姑娘的手,“我们去找他吧。”
左右状似勉强:“行吧,我陪你。”
两人慢吞吞上了楼,刚走到书房门口,实木门便被从内打开。男人衬衫纽扣被扯断两个,头发也耙乱了,眼底遍布红血丝,仿佛熬了几个大夜似的。狼狈、落拓、彷徨,许多种不解其意的情感从他身体里散出。薄暖阳愣了愣:“老公,你...”怎么了?下一刻,男人像是看见了解药,急躁又迫切,铁臂搂住她肩,难得毛躁的把她抱进怀内。“薄暖阳,”他嗓子嘶哑的变形,声带被磨过似的,滚着颗粒感,“你打老公一顿,拿荆条抽,求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