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家还有什么可卖的?”
沈辞舟转头望宁霜染,顺带瞥了一眼,她脚下了一只旧兮兮的木桶,眉目间满是疑惑,不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去,去吴婶子家牵驴去,要是再耽搁可就晚了!”
宁霜染抬头看了沈辞舟一眼,一边用手扇风纳凉,一边温声催促。可沈辞舟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只淡淡瞥了她一眼,随后便转过头自顾,自继续劈柴去了。“我才不去呢,要借你自己借去!”
沈辞舟抡起斧子,对准柴火上的纹路,用力劈下。随后才闷闷拒绝。看着沈辞舟一副别扭倔强的样子,宁霜染心头翻起一阵郁闷,双手插在腰上,忍不住朝天翻了一记白眼。“自个儿去就自个儿去,又不是不认识路……”宁霜染小声嘀咕着,皱起眉头,转身就要出门。结果还没来得及抬脚,耳畔忽然传来沈暮渊清冷冰凉的声音。“辞舟,你嫂子吩咐你去,你便去,犟什么嘴?”
沈暮渊立在堂屋门前,眉头微微皱起,面色煞白,脊背却挺得笔直,微风拂过,衣袂飘飘,衬得他仿佛一株临风玉桂。“我……”沈辞舟闻言,手上的动作猛的一顿,随即转过身,直勾勾盯着沈暮渊,又瞥了宁霜染一眼,眼中满是不服。可长兄如父,沈暮渊的话他哪敢违拗,哪怕反驳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也只能硬生生咽下。“去就去,等着!”
片刻之后,沈辞舟扔下斧头和还没来得及劈开的柴火,皱着眉头转身朝门口走去。路过宁霜染身边时,故意撒气似地说道。“桶里是什么?”
沈辞舟走后,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宁霜染和沈暮渊。两人四目相对,瞥见宁霜染脸上浅浅的笑意时,眉心微微一收,随即冷声道,眼里噙着一抹淡淡的疑惑。“这……这是我煮的茶汤,准备拿到街上去卖,若是能卖得出去,也好赚一笔银子应付年关。”
宁霜染抬头望着某人如心似画的眉眼,略略一顿,随即解释道。可沈暮渊听了,眉心却蹙得越来越紧,“这东西哪儿来的?”
沈暮渊看着宁霜染,眼里寒意翻涌,又似乎还有些怀疑。“你煮的?茶叶哪儿来的?”
沈暮渊打破砂锅问到底似的,一路追问着,怎么也不肯罢休。“我……我从后山采的,还有一块葛根,昨晚上你们喝的稀粥就是用葛根粉煮的,还……还有一株石斛,等晒干了可以卖到药店里去,到时候应该还能赚一笔银子。”
宁霜染见沈暮渊眼里赤裸裸的满是怀疑和寒意,心头莫名憋闷起来。却还是一五一十,乖乖地解释。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日后自己是身首异处死的惨不忍睹,还是飞黄腾达,享尽荣华富贵,全靠沈暮渊一句话。想到这儿,宁霜染哪里还敢惹大佬不痛快,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默默咽回肚子里。“哦,原来如此,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深藏不露,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洗脸都恨不得有人伺候,如今却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这转变还真是大了些。”
见宁霜染解释得仔细,沈暮渊眼神稍稍松动。不过很快又挑起了眉梢,缓缓开口,话里带着三分调侃,七分试探。一个人的性子有所转变不稀奇,不过短短几日便判若两人,沈暮渊着实不敢相信。而且他发觉,如今的宁霜染就连眼神也与从前大不相同。从前,宁霜染虽然整日里骂骂咧咧,气没有一刻顺过,眼神也阴鸷冷血。恨不得将沈家老小扒皮拆骨,一口气吞了似的。可如今的宁霜染,眼里满是坦荡,笑意也时不时地便从眼底翻涌而出,跟从前比起来简直犹如仙女一般。沈暮渊实在难以相信,同一个人,一夕之间为人处事竟会如此不同。这让他不禁想起,从前无意间翻到过的一本闲书。书上说在北寒西域,流传着一种易容术,只要在人皮上雕上他人的五官,再贴在脸上,便能在顷刻间化作他人容颜。这让他开始怀疑,真正的宁霜染是不是已经被掳走,甚至已经遇害。而如今这个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只是,那人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假扮宁霜染,且百般讨好于他,他还没想出眉目。“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咱们成亲的日子还不算长,你对我了解的还不够透彻,所以难免会有意外之喜。”
宁霜染一眼看出沈暮渊眼里的试探,不由心虚起来。不过很快就又恢复了镇定。抬起头望着面前,眉头紧皱,眉目之间满是疑虑的男人。嘴角微微翘起,声音清脆婉转,犹如清风拂过银铃。“哦,是吗?那我拭目以待,看看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
沈暮渊双眸寒光迸裂,眸光犹如一把淬了寒冰的利剑,仿佛要将宁霜染戳个对穿。看看她心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小九九。奈何她眼神实在坦荡,嘴角更是笑意灿烂,不掺杂一丝杂质。沈暮渊觉得自己仿佛望向了一团虚无,好似一切都清晰明了,又好像什么都看不清。“好啊!放心吧沈公子,小女子并不会让你失望。”
宁霜染抬头望着沈暮渊,脸上笑意灿烂。说话更是言之凿凿,底气十足。“我同你一道去吧,前日在酒楼拿回来的话,本子已经抄完,正好给人家送去。”
远远瞥见沈辞舟赶着驴车往家走,沈暮渊忽然话锋一转,冲着宁霜染淡淡道。“啊,你同我一道去?不……不用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好好歇歇吧。”
宁霜染没想到沈暮渊会突然说出这话,瞳孔微微散开,眼里满是惊讶。等到回过神来又慌忙摆手拒绝。沈暮渊如今这副身子骨,怕是连走到街上都够呛,要是再跟着他一道摆摊卖茶汤,吆喝折腾,几个时辰忙活下来,还不得直接散架。“说了一道去便一道去,何须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