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说到做到,否则的话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你。”
沈暮渊没想到宁霜染眼里不见丝毫怒火不说,反倒诚恳认错,当真洗心革面了一般。眉梢微微一抬,眼里裹着淡淡的惊讶。余下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苛责也生生堵在了喉头。“行行行,你就好生瞧着吧,我定不会再像先前那般嚣张跋扈,无理取闹,一定会好好地帮娘操持家务!”
见沈暮渊依旧满腔威胁,压根儿不相信自己似的。宁霜染不由越发委屈,话里赤裸裸地裹着火气,几乎咬牙切齿地回道。说着更是直接白了他一眼。挨了宁霜染一记锋利的刀眼,沈暮渊反倒不自在起来,眼神略略一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宁霜染往日里嚣张跋扈,冷血无情,对刘思娘和沈兰儿动辄打骂,左邻右舍几乎人尽皆知。且他从前也像这般警告过宁霜染,可宁家大小姐却不以为意。话里话外不仅丝毫不见悔改,甚至还对他肆意嘲讽,说他是个病秧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一命呜呼。还说沈家穷得连墙都快塌了,配不上她的千金之躯。和她如今的反应比起来,几乎判若两人。沈暮渊心头不禁又升起些许莫名的疑虑。他不自觉抬眸瞥了宁霜染一眼,可最终还是忍下了想要追问的冲动。毕竟他也不是没问过。每回宁霜染都咬死了不承认,还总会伶牙俐齿地辩解一番。所以沈暮渊知道,自己就算开口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除非手里握着铁证。“回屋去!”
沈暮渊正皱着眉思索,耳边却忽然想起宁霜染的声音,话里夹杂着些许怒气,听起来冷冰冰的。远不如平日里清脆悦耳。“这个时辰回屋做什么?”
沈暮渊眉头狠狠一蹙,眼中乍然露出防范之意,甚至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好像宁霜染是如狼似虎的女流氓一般。“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叫你回房是去扎针,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好吗?!”
宁霜染将沈暮渊眼里的惊吓和厌恶一览无余,心头不由得又是一阵火起,随即皱着眉头冷声道。说完便直接把沈暮渊撂在原地,转身自顾自地回房去了。沈暮渊抬头盯着宁霜染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头拧得越发紧了些,眼神也跟着沉了沉。这女人还真是让他越发看不透了。而他生性喜欢事事尽在掌握,所以宁霜染如今的所作所为,于他而言无疑是挑衅。可他却偏偏无法还击。眼前这个女人,好似坦荡无比。可每每仔细探究,又让人觉得她的身上好像包裹了重重迷雾一般。就连性子也变幻莫测。时而嚣张跋扈,冷血毒辣,时而贤良淑德,温和可亲。沈暮渊愣在原地思虑良久,却依旧理不出丝毫头绪。不但如此,脑子还越发凌乱,竟渐渐裹成了乱麻一般。于他而言,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由此,他心头宁霜染的戒备也就越发重了些。可不知怎地,沈暮渊最后还是转身回了屋子。“哟,我还以为今晚沈大公子要露宿屋檐呢。”
卧房里,宁霜染正摆弄着银针,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张口就是一番嘲讽揶揄。“你……这是我的屋子,好端端的我为何要去睡屋檐。”
要不还没停就挨了一顿怼,沈暮渊心里自然不怎么舒坦。眉头狠狠一皱,作势就要发作。可不知为何,竟又将火气强行压下,只闷闷地甩出一句话去。“听你这意思,该去睡屋檐的人是我喽?”
宁霜染转过头望着沈暮渊,反手指着自己,眉头狠狠皱着,脸上满是不悦。就连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些许。“我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想,你非得要想当然的话,那我也无话可说。”
沈暮渊皱着眉头一脸郁闷,语调也闷闷的。他原本只是随口反驳,谁知道宁霜染竟咬着不放,非得胡乱揣度。沈暮渊一番直男作答彻底惹怒了宁霜染。只见她发泄似地将银针收起,扔进一旁的抽屉里,动作粗鲁至极。最后便转身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沈暮渊见状原本不想理会,可嘴却像是不听使唤一般,“天色已晚,你要上哪儿去?庄子上可有狼,小心被叼走。”
宁霜染气势汹汹的模样,让沈暮渊误以为她要离家出走,于是乎,气鼓鼓地开口阻拦。说着还狠狠的吓唬了她一通。“有狼才好呢!最好能把你叼走!”
宁霜染回头赏了沈暮渊一记刀眼。咬着牙恨恨道。说着便又要走。可还没来得及抬脚,手腕儿却忽然被人捏住。“天色已晚,非要这般闹腾吗?”
沈暮渊用尽力气拽着另一双染白玉似的手腕,眼中怒意汹涌,却又隐隐带着关切。虽说他一向不喜欢宁霜染,甚至一度恨不得他每天暴病而亡,曝尸荒野。可近些日子,她对刘思娘恭敬有加,对沈兰儿和沈辞舟也是呵护备至。这桩桩件件沈暮渊都看在眼里,对沈暮渊也就不由多了些许疼惜。毕竟他虽然睚眦必报,却也记人恩德。“到底是谁闹腾?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我去和娘还有兰儿睡不成吗?”
宁霜染皱着眉头狠狠瞪着沈暮渊,一面说着,一面死命挣扎。脸上满是委屈愤怒。“算了,你还是留下吧,刚才是我不对,说话稍欠斟酌,却也并非有意为难于你。”
见宁霜染眉头狠狠皱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也因为生气胀得通红,沈暮渊竟莫名心软。抿着唇犹豫片刻之后,竟然给她赔起不是来。虽说话说得别扭了些,倒也诚恳真挚。听到这儿,宁霜染心头怒意顿时消了大半。“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实在勉强,兰儿身上又还有伤,算了,我还是留在这儿吧。”
宁霜染低头垂眸,暗自挣扎别扭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抬起头缓缓说道。而沈暮渊听了这话也顿时放下心来,松开了她的手腕。“去床头坐下,我替你针灸。”
宁霜染皱着眉头,瞥了沈暮渊一眼,最终还是忍不住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