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女帝了,不用如今天一番,名不正言不顺。奈何誉后在政事这一方面当真没有很大的造诣,对于秦邀月留下的有识之士她又不肯重用,秦邀月生前培养出来的一些肱骨如今告老的告老,削职的削职,没有一个能在朝堂之中掌一方天地。誉后顽固,偏信外家,外家势力原本单薄,誉后这么一折腾,又隐隐有压制皇室的趋势……外戚干政,并非只是南梁特有,西凉如今的形势可比南梁麻烦多了,南梁帝不把西凉放在眼里,也实在能理解。所以,南梁帝就派了楚墨去接待使臣。这就有点意思了,毕竟誉后再怎么说也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傲骨,在她眼里看来,西凉往南梁送使臣,有一些委曲求全的意思,如今南梁帝派自己最不疼爱的儿子接待……且,使臣一般都是住行宫的,南梁帝却让楚墨给西凉使臣安排住处。这其中的轻视实在太明显。但西凉也不得不憋着,当初攻下西凉城池,由越王楚昊亲自出征,南梁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除去一开始抢夺的城池,还连续夺了三座。出使和解是必然。南梁帝虽不看重西凉使臣,楚墨却没有轻视他们的意思,捎上秦邀月一起在城郊处等西凉使臣。过了春节,雪便消停了,再过些时日,也许就该消融了。空气寒凉,两边栽种着几颗梅树,暗香扑鼻,不远处还有一些光秃秃的枝桠舒展,白茫茫的大雪之上有马蹄行走的印记。迎接西凉使臣的队伍并不寒碜,楚墨点了两支队伍,附带秦邀月这个副将、楚墨这个王爷,可见他挺在意这一次外交。“莫柯其人、骁勇善战、有勇有谋,是兵术鬼才,加之上次彤城他施以援手,本王钦佩至极,父皇既然给本王这个机会,本王自然当全力以赴。”
这是楚墨的原话。秦邀月听完心中不禁有几分感慨,楚墨作为宋宸的时候是西凉丞相,莫柯是她最信任的将军,两个人碰过几次面,但是两个人都不是话多之人,勉强算一个点头之交。不过很多次再奏折之中,就是自己还不是女帝之时,宋宸都会刻意强调要提拔莫柯,她上位以后就顺势将原先是副将的莫柯提到了将军位上。莫柯因此也成了她的生死之交,说起来,她能有这么一个左膀右臂,少不了楚墨的一双慧眼。他看人真的很准,不需要观察太久,从几句言语接触之间,他便能了解到此人是否可用。正寻思着,前方一个队伍浩浩荡荡朝着他们这边行来,队伍不下百人,队伍后方是几排红木宝箱,为首的正是莫柯,一左一右的两个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迟夜和弦音。他们三个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意,大抵是相谈甚欢,气氛十分融洽,然而这一种轻松再看到楚墨的时候尽数消饵。实际上,在弦音和迟夜启程回西凉的时候,秦邀月有同他们交流过楚墨杀她那件事的真相,但弦音似乎不太相信,言语之间满是秦邀月因为接受不了编出来的理由,迟夜倒也还好说,没有说自己相信也没有说自己不信,带着气冲冲的弦音离开了南梁。弦音的目光在人群之中逡巡了一圈,看到秦邀月以后,哼了一哼,又飞快地转开了目光。秦邀月有些无奈地笑了,弦音这个人在外人面前就喜欢摆着一张冷脸,假装自己是高冷女神,在熟人面前,实际上更多时候是这个模样,喜怒哀乐全部摆在脸上。一看就知道还在生秦邀月的气。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南梁列阵之前,楚墨动作潇洒的下马,往前行几步,和莫柯等人五步之邀就停住了脚步。他定定地看着莫柯。莫柯也看着他,唇角平直,神态有着少见的紧绷。按理来说,弦音不是能憋得住的人,回去应该也在莫柯面前不断吐槽了几百遍,莫柯应该也清楚了真相。楚墨的声音很轻,卷在风雪之中,“自上次一别,已有三年之久了。莫将军依旧是意气风发,未曾改变,本王甚是宽慰。”
莫柯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眼前的这个男人,他曾经痴迷的崇拜过,但他也唾弃过、痛恨过,一秒都不愿意等待的想要将他一剑封喉,弦音告诉他真相的时候,说实话,他欣喜多于遗憾,谁也无法理解他对楚墨的感情,他也羞愧,楚墨那样没有旁念的提拔他,到头来他却记恨了他整整两年,无时无刻不想着把他拉入地狱。他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他的伯乐。可是,伯乐近在眼前,他又惶然、又手足无措,怕自己过去对他那些扭曲的、狰狞的憎恶都被楚墨看出来。他有些尴尬,木讷地说,“上次彤城,没能见道丞相,属下也十分遗憾。”
楚墨因为莫柯对他地称谓而恍惚,他抿了抿唇,他主动地伸出手,捏了一捏莫柯的肩,“看在过去的面上,莫要再讽刺我,莫要再那般叫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