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就很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云很高,山也很高,水很清,能尽可能的看到最大片的天空。尽管经历过很多腥风血雨,看淡了生死离别,但也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很伤感很无力,那时候言语的安慰是苍白的,能让愈合的最好方式就是自救,秦邀月的自救方法就是赏景,说上去这也是她唯一一个和文人雅士相似之处了,不过文人雅士大多还能赋诗一首,而她是不行的。她只会打野鸭,打水漂。正独自发呆,后面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她警惕地抽出了袖子里面的匕首,正打算来一个一招放倒,那声音就传了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邀月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晏之,他依旧是一身烈焰般的红色,在一片清脆的绿色中格外明艳,他的五官也分外夺目,张扬狂放,仿佛一朵妖冶的彼岸花,单单是站在那里就足够引人注目,那一双桃子眼中盛着潋滟光辉,其中还含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探究之色。秦邀月兀自一笑,八分自嘲,“世子这话可真是可笑,如今可是在西凉,这里又不是你家开的,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
晏之脸色复杂,“这是她的地方,她连这个都告诉你?”
秦邀月道,:“世子说得可是西凉女帝,这话更是荒唐,虽然从前西凉女帝坐拥西凉,说这里是她的没有错,但如今在位的可不是她,你莫要弄错了才好。”
又耸耸肩,说,“况且西凉女帝能告诉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了?我可是她那一边的人,严格上来说比你还要亲一些。”
晏之脸色古怪地哼了一下,“我跟你可不一样,她从来不主动告诉旁人这个地方,就是楚墨也不在这范围之内。我是跟踪她来的。”
秦邀月心说这有什么值得骄傲的,面上却依旧淡淡的。晏之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自来熟的毛病,他盘腿坐在了秦邀月旁边,袍缘压住了一大片绿草,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襟,“她也喜欢打水漂。”
秦邀月没回答。晏之的表情更加复杂了,“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们关系会好到如此。”
秦邀月有些烦躁,“世子今天的话似乎格外多?”
晏之回答,“我素来话也不少。”
秦邀月懒得跟他计较,站起来拍了一下衣服上面的草屑,拍拍屁股准备走人。谁知这个时候晏之又开口了,他问,“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秦邀月回过头往她的方向剜了一眼,“又与世子何干?”
晏之孜孜不倦地又问,“你同楚墨在一起了?”
秦邀月抿唇。“到了什么程度?”
晏之也不介意,继续问下去。秦邀月心下有些纳闷,自己已经换了一具身体了,如今和晏之的交集也不深,按理来说他们两个如今形同陌路,顶多是晏之还在记仇,这些问题与他何干?她不回答,晏之又兀自道,“该做得都做了?”
秦邀月心下微笑,这人难不成是她爹?她和她男人进展到哪一个程度了难道还要跟他实时汇报不成?但如此再不回答下去也不知道他还会再说出一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她虚伪地笑了一下,“别当所有人都是你。我和他到的程度也还成,就是谈婚论嫁而已。”
晏之也回了她一个虚假的笑容。这会儿秦邀月却主动攀谈起来,“世子还有什么事吗?”
晏之懒洋洋地瘫倒了草地上,压折了一大片清脆绿草,双手枕在脑袋后面,眯着眼睛说,“我有没有事不需要你关心,不过你好像不太好的样子。”
秦邀月好笑,“你哪里看出我不太好?”
晏之说:“好的话你拿其他东西撒气?”
秦邀月哼了一声,“与你何干?”
晏之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睫毛形成了一道好看的暗影,却没有再说话。发泄完以后秦邀月的心情也放松得差不多了,方才那一些让她愤懑之事暂时都不再郁结于胸,她将一路的野草都给撇开开出一条小径,牵着自己的马,就要离开。待她翻身上马,后面又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她垂眼就看到了晏之已经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上身凌乱,叼着一根草,说话时便随着他的嘴唇上下摇动,“回京城?顺道,带我一起。”
秦邀月困惑的四下看了一眼,指着自己的胸口,问道,“你在叫我?”
晏之懒洋洋地回答,“不然呢?这里除了你还有其他人么?”
秦邀月:“……世子,我可记得我们两个并不是很熟,再则,从某一个程度上来说,我们两个大概还算对手?”
晏之垂了眼不知道想了什么,转而脚往马蹬上面一踩,凌空御风,衣袂飘飞,整个人稳稳地落在了秦邀月身后。秦邀月一声冷笑,出拳与晏之对掌,他的手比她的手不知道大了多少倍,轻轻一握就将她整一只手都包裹在掌心中,旋即慢慢用力,揉捏,仿佛要一点一点地将她的骨头给揉碎,挤出骨血一般,他唇边绽放出一抹冷静嗜血的微笑,“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病猫了?说什么与我何干?榕城之仇未报,你如今想要抽身是不是晚了一些?”
秦邀月眯着眼眸,另外一只手快如疾电,两根手指直直往晏之的眼睛里面戳。晏之同样用另外一只手不动声色地划去了他的攻势,秦邀月手腕一转,强行脱离出了他的控制,手指拢成爪,往他的脖颈之处袭击,他的动作却比她还要快,只见他微微一偏头,抬起脚,狠狠夹了一下马腹。马儿受惊,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草地上面奔腾起来。秦邀月被马颠的上下起伏,出手的动作也越发狠戾,与此同时恨恨骂道,“疯子。”
晏之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没人告诉过你,我不好惹吗?”
言罢,手已经掐住了秦邀月的脖颈,手上青筋暴起,随时有可能将她的脖子给拧下来。秦邀月的呼吸有些困难,再加上马背颠簸,眼前黑影重重,产生了一种极度想要呕吐的冲动。晏之一点点的收紧了手掌,“秦暮。你不是挺能的么。从你算计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开始寻思要给你一个什么样的死法,谁料到你看见我非但不躲,还要上门挑衅。”
秦邀月手不能动腿动,她费上最后的力气将晏之的双腿锁在腿下面,因此将马腹夹得更紧,而这个保命的动作也有些过分暧昧,看上去就跟她给晏之投怀送抱似的,坐在了他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