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邀月是一个擅长伪装的人,若是要把自己伪装成那一些纯良无害的人其实不难,暮秦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是若是她要刻意使坏,就会很轻易就让旁人看出她的不怀好意。此刻站在她对面的柳卿词就是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对面的人像是一只披了羊皮的大灰狼一般,可是除了自己,却没有人看到,那幽幽抬起来的眼眸,瞥向她的时候充满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屑和轻蔑。“你、想做什么?胆敢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柳卿词身份虽然已经不比从前了,但是架子还是一样的大,尽管因为秦邀月的眼神感到轻微的不适和恐惧,嘴上却半点不肯示弱,现在宫里面的明眼人都知道秦邀月和楚墨的关系非同一般,对于她自然是百般讨好,偏偏这个人没有眼色,南梁帝虽然未死,但是新皇登基,她的下场简直就比失宠了还惨,怎么说失宠了还有可能复宠,可是新帝登基对她不管不顾的,她本身又是那一种颐指气使的人,平时没有少仗势欺人,对她忠心耿耿的人没有,她现在就是撑着这一张脸,又仗着楚墨不找他麻烦才敢如此。因此这句话一出,周围那一些侍卫侍女看她的眼神便更加轻慢了,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燕太妃莫不是以为这还是先帝在世呢?”
秦邀月一声嗤笑,慢慢说道:“除去圣颜不得窥探,我还真没有听说区区贵妃也不许让旁人看的,想来太妃也是开了这一个先河。”
“你们在此做甚?”
一声低沉磁性,在这凌冽的寒风之中抽迭而来。“陛下,”柳卿词垂下眼睫毛,盈盈行了一礼,顾盼神飞间流露出几抹委屈之色:“我与副将狭路相逢,正要让路,谁知道副将却刁蛮于我,始终不肯让我过去,还几次三番出言侮辱,我怎么说也是你父皇的妃子,副将如此动作,心中对于陛下究竟又是什么感情呢?”
好一个颠倒黑白。是非不分,那些侍卫听完以后不禁咋舌,完全不明白她怎么有勇气说出这一种话,现在宫中的人都要讨好秦邀月,她刚刚这一番完毕出口,不要说事实并非如此,就算真的是这样,大概也没有哪一个人会站在她这边吧……楚墨和秦邀月之间的关系自然不会被这三两句关系挑拨,闻言不过微微垂了一下眉眼,而后伸出修长匀称的手,抵在她的眉间,低低地叹了一句:“外面这么冷,早叫你莫要去了,叫宫人去买不成么?待会受冻了可如何是好。”
燕妃脸色一僵,整个人的脸色当真是要比冰雕还要难看上几分。旁边的几个侍卫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而后就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站的笔直,手里拿着长戟吸了吸鼻涕。有人疼就是好啊。秦邀月笑嘻嘻地把年糕放在了他手上,说道:“既然是你喜欢的,我当然要自己去带回来的,玄武街那一家年糕铺子我很熟的,其他人去不行。”
“陛下……”楚墨这才施舍一般看了她一眼,眉眼之间的颜色比那寥寥风雪还要凉上几分,他道:“太妃,做好本分,宫内如今可不养废物了。”
朝廷之上,如今斗争得最厉害的两大党派当然是现今的青州藩王越王和楚墨的斗争了,楚墨登基以后就改了他的封地,他本来早就该回自己的封地了,可是却一直以不舍先帝,愿意长伴他身侧为由,一直不肯走。不过楚墨脸上寡淡,手上却狠戾,他虽说自己无意帝位,但是做起来是比十个先帝还要得心应手,他登基以后,就把朝廷上的文武百官大换血了一次,多半越王党派的人都已经被连根拔起,如今在朝廷之上还忠于越王的人是那一些根基特别深的。越王本人已经如此狼狈了,自然不会去关注这一颗过去的棋子过的好不好。因此柳卿词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在宫中的地位每况愈下,竟然还有胆子来撒这种伪劣的慌,众人心中普遍认为此人蠢得无可救药。“陛下……”柳卿词这一张脸摆在那里,许多男人看了这张脸都要软上三分语气才敢说话,她和楚墨年龄相近,眼角带泪的模样我见犹怜,仿佛春雨展湿了杏花,晶莹如珍珠一般的泪滴要缀不缀,一副被人欺负得很惨的模样。秦邀月忍着不笑,想让她去多读读书,就算不读读书,最起码不要这么落后,也去打听打听楚墨是什么样的人,他又怎么可能是以色待人之人。他对自己的皮囊也没有多珍视看高,这副面容落在旁人眼中或许是天仙一般绝色,在楚墨这里可不管用。果真,周围一阵低低窃笑,楚墨微微蹙了蹙眉,瞥过她不知道眨他几次的眼睛之后,沉默了片刻,说道:“若是有眼疾,还是尽快去看一些为妙。”
……秦邀月一路都在笑,楚墨忍了一路,走到御膳房之前驻足,这才问道:“你笑什么?”
换来后者用手指尖轻轻地在他鼻梁上摁了一摁,道:“我笑你不解风情,这么一个美人,这么明目张胆的*,结果你却不动如山,甚至不解其意,着实厉害。”
楚墨道:“若是我稍解风情,你我如今还会如此么?”
秦邀月笑着摊摊手。今天御膳房的大厨依旧派不上用场,做完那一些宫人的饭菜以后就离开了,这时候整个御膳房都是他们两人的天下,秦邀月按照自己需要的调了一些料,再把自己需要的食材码得整整齐齐的,楚墨那一锅自制的火锅底料的火锅便放了上来,先前两人也有吃过这个,因此楚墨对制作的过程并不陌生,他们两个依旧面对面坐,不过这次聊得话题却不如之前那样不关大雅了,是关于北漠的战事。其实这一次战争在北漠那一处是大事,在南梁这边,倭寇压根就构成不了半点威胁,没有什么人将他们这一些无名小卒放在眼里,所以南梁出不出兵,都对。这件事真正威胁到的不过是西凉的安全,于他们这边并没有什么可用价值,更不值得自己千里迢迢这么费心费力、自给自足地打一张几百万的支票,还不求回报地去帮北漠一起对抗外敌。秦邀月将一块切得不薄也不后的羊肉往滚滚冒出来的气泡上面一放,唇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顷刻间又收了回去:“你的意思是,你真的要御驾亲征,明明是信口胡说八道的一句话?秦邀月摇了摇头,笑了笑:“现在的水已经够混了,你还是不要掺和了,管好南梁就好。”